这样的气氛可不太妙,我自觉脸热,偏过头说要下车。
张开霁捡起落在地上的外套,快步追上我,又披在了我身上,见我挣扎,又强行按着我的肩膀,严肃地说:“受了凉,对身体不好。”
张开霁难得一见强硬的态度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披在身上的外套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干净的皂角味让我不禁回想起了我们俩的学生时代。
那时候我对他的感情还很懵懂,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关注张开霁,但无论告诫自己多少次不要看他,从他踏进教室那一刻开始,我的身体就出卖了灵魂,视线仍旧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看见他径直朝我走来,是喜,被他人打断脚步,是怒,见他与他人继续聊天,是哀,而他最后落座在我身边朝我微微一笑,是乐。
似乎从那时候开始,我的情绪就成了握在张开霁手中的遥控器,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一嚬一笑。
就和一些不懂表达感情的男生喜欢揪前桌的头发一样,我也无意识地想要引起张开霁的注意。
那时候他总是抽自习的时间给我讲习题,我非但不认真听讲,还总是捉弄他,一会儿答非所问,一会儿又手痒拿他的东西。
不过遗憾的是,不管我如何顽劣,都没能让他平静的表情因我泛起一丝涟漪。
单方面的互动很容易会感到疲惫,我对他口中的知识点大多左耳进右耳出,没一会儿就困意袭来。
学生当着老师的面打瞌睡,老师非但不生气,还会主动关心学生在教室睡觉会不会着凉,大概也只有张开霁这样的老师才能做得出来。
这么一想,认识他这么多年,张开霁的情绪似乎很少有大的波动,就连我俩结婚,他也能够从容自若,上下打点好一切,只有我一个人紧张得手抖,在交换戒指环节一度把戒指抖到了草丛,闹了好一出笑话。
故事的另一个人如今就在我身边,我却还要靠回忆捕捉我俩曾相爱过的影子,想到这里,我不禁润湿了眼眶。
张开霁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偏过头,躲开了他自然伸过来替我擦眼泪的手,慌忙解释道:“没什么,今天风有点大,吹得我眼睛疼。”
我都这样说了,张开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闷不做声换了个位置,替我挡住没由来的风。
刚一开门,就看见一道黑白的影子朝我们闪电奔来。平日里无精打采的多多一见到张开霁就像是狗见到了骨头,欣喜若狂,发了疯似的扑在他身上,又叫又舔,倒让我这个每天照顾他的人冷落在一旁。
都说狗随主人,我可没有想要扑在张开霁身上的心思。
我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张开霁还在同多多游戏。想当初张开霁一开始还不同意养狗,我好说歹说才把多多留下来,取了名字,如今还不是成了一口一个乖儿子的笨蛋铲屎官。明明每天照顾他起居,还带他出门遛弯的人是我,他却对一个抛弃他的冷血父亲这么亲热,让我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见这俩把我冷落一旁,自己玩得火热,我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没良心的狗东西。”
张开霁正好抬头,见我臭着脸,笑着说:“西西,你这是在吃咱儿子的醋吗?”
张开霁在查:对象睡觉打呼怎么办?(bushi)
第42章
两个大男人养了一条狗当儿子,听来也是滑稽,但确确实实是发生在我和张开霁身上的事情。
那时候我俩刚结婚,同性婚姻法通过也没过多久,大众对于同性恋还持有观望的态度。当两个男人举止亲密地走在路上,免不了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
就连有些平时不来往的亲戚来我家作客,见张开霁是以我伴侣的身份示人,也会脸色一变,然后偷偷拉过我爸妈,用自以为很委婉的方式,问他们我是不是下半身不行,所以自卑,找了个男人,更是有人给我爸妈推荐壮阳药,顺带着要给我重新介绍一个对象。
他们说两个男人该怎么搭伙过日子?现在我还年轻,追求刺激喜欢上了男人,一时糊涂还来得及纠正,等我老了,身边连个能照顾我的后人也没有,难不成还指望一个外姓人来为我端屎端尿?他们的嘴又碎又难听,竟然当着我父母的面,诅咒张开霁,万一张开霁比我先死了,我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那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他们嘴里一口一个“难不成要让咱顾家断后?”“咱顾家列祖列宗要是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岂不是要气得祖坟冒青烟”,仗着自己和我一个姓,就敢骑在我的脖子上撒尿,还自认为幽默,让他们的孩子骂我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这还只是让我听到的,没听到的那些话指不定还有多难听。我在家里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也不怕再添一个殴打亲戚的误名。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人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从小就教导我要以礼待人,要以直报怨的父母头一次在亲戚面前失了态。正月初一,当着众人的面,我妈做主,直接把那群嚼舌根的亲戚赶出了我家,联系方式一个也没留,就连我爸,也吹胡子瞪眼,指着他们的背影骂。当时的动静闹得很大,还引来了街坊的围观,我爸妈就趁此机会在外人面前表态,谁要敢再说他家闲话,就别怪他们不客气。那架势,就差为了我和张开霁,和其他人断绝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