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房冬果真的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又都愣住了。
“有人质!狙击手绕后,寻找制高点待命。”武警队队长刘淄沉声指挥道。
狙击手立马听从指令,观察一圈环境后,往蒋大家摸去,趁着夜色掩护,悄悄爬上了蒋大家前面的平房顶部,躲在了太阳能热水器后面,居高临下,瞄准了房冬果。
房冬果倒是挺机警的,立马瞄了眼前面的墙头,随即把房玉庭拦在了面前,对着武警喊话:“看清楚了吗?这小孩才七岁,花儿一样的年纪,还不能死啊,警察同志们!”
这个禽兽,居然把威胁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刘淄不满地在对讲机里提醒道:“狙击手待命,必要时刻务必保证人质安全。”
狙击手应答后立马调整了位置,找了个死角,他能看见房冬果,房冬果却看不到他。
即便如此,房冬果还是下意识把房玉庭往蒋大家那边挡。
亡命之徒,要是这点意识都没有,怎么越狱出来?
开玩笑!
他冷笑着站在那里,打量一圈后决定退回去,退到吴二哥家屋里,掐了灯,他就不信狙击手可以盲狙!
他立马行动起来,且退且观察着周围,不敢疏忽大意。
武警们投鼠忌器,陷入了被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躲了回去。
刘淄跟秦虎商量了一下:“第二小队从后面院子包抄,等我命令,破门救人。”
“第三小队去隔壁,爬墙潜入院子里,不要被发现。”
“秦虎,你在这里讲话转移注意力,我去安抚一下人质家属。”
反正对峙不是一时半会的,他得先把局势稳定下来。
交代完这里的人手,刘淄就往回走去,对着人群里那个最高的男人招了招手:“放人,是我老战友,不用怕他影响行动。”
负责拉警戒线的武警立马让开,陆茂行这才得以上前。
他来到刘淄旁边,看了眼对面黑漆漆的院子,有点紧张:“老伙计,能行吗?要不借件防弹衣给我,我自己上。”
“我说,老陆啊,你能不能对咱们人民警察有点信心?别着急,等一会,这个狂徒自己也受了伤,撑不了太久的,咱们先耐心耗一耗,等他快不行了再行动。这是战术,你该懂的呀。”刘淄没想到救人救到老伙计头上来了,一时有点感慨。
陆茂行是懂,可他已经快失去理智了,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么多伤者,那么多血,更是担心得不行。
他有点犯拧巴,坚持道:“不行,你还是借我一件吧,我匍匐进去,靠近了看看孩子还活着不?”
“你呀!动动脑子好不啦,孩子要是没命了,他还怎么跟咱们对峙啊?”刘淄觉得陆茂行有点情绪化了。
他还能害自己的老战友不成?
可陆茂行却觉得,房冬果要躲起来,躲到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有鬼!
他坚持要自己过去看看,刘淄百般安抚不成,最后只好说气话:“你去吧你去吧,你要是惹怒了凶手我可不负责!”
说完又软着口气说道:“别冲动嘛,心理专家也来了,慢慢跟他谈判,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陆茂行见刘淄就是不松口,也不准备继续纠缠了,掉头就往警戒线外面走:“那你别管我了,我也不干扰你们的行动。没有防弹衣我也要去试试的,你看好正门,别让人跑了就行。”
刘淄气得不轻,却又拦不住他,一转眼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急得他只能在对讲机里让各个小队看到人质家属就拦住。
结果没到十分钟,黑黢黢的农家住宅就亮起了灯。
陆茂行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至于房冬果,等刘淄带人进去一看,已经倒在了血泊里,死不瞑目。
第80章 .怼人不倦人家儿子这么优秀,盯着你儿……
没有人知道陆茂行进去屋里后发生了什么。
刘淄检查过现场,也让法医验过尸,得出的结论一样:房冬果是自杀的。
可是,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怎么可能自杀呢?
难道是陆茂行伪造的现场?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陆茂行没有执法权,虽然他为了救人把房冬果杀了也是情有可原,可法律上却不一定会判他无罪,只有伪造一个房冬果自杀的假象,才会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如果是别人,刘淄会嘲笑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天真,可如果是陆茂行,他觉得可能性很大。
可是这事,他也只能怀疑,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
就算有证据证明是陆茂行伪造了现场,他大概也会装傻。
谁叫死的是个遗害千年的凶杀犯呢?
不过,虽然这样说服了自己,刘淄心里还是存了疑问,他准备找个机会,跟陆茂行谈谈。
眼下自然要先放一放,该向上头汇报的,该给人民交代的,该施救的,该清理的,该善后的,全都不是一两天可以解决完的。
等他忙完这一切,得在一个多月之后了,他特地找了陆茂行坛了探口风,得到的回答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行吧,刘淄服气,这事只能这么不了了之了。
而现在,陆茂行抱着孩子,一脚前进,踩的是血,一脚跟上,踩的还是血。
他神色平静地走出了这处修罗炼狱,等到了警戒线外围的时候,他却忽然重心一偏,倒在了地上,摔下去之前,还下意识地把孩子翻了个身,让孩子不至于被自己压着。
刘淄那边正指挥人手去处理现场,就听身后有人喊:“队长您朋友晕倒了,右侧腋下出了好多血。
“还愣着做什么?送医院啊!”刘淄是个暴脾气,立马风风火火地给医院那边打电话。
救护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晚上好像没完没了了似的。
等陆茂行被推到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子夜刚到,初秋的夜晚格外的聒噪,后面的河塘里,青蛙孜孜不倦唱着小夜曲,树上的知了在也为盛夏的尾巴吟唱即将告别的歌谣。
热风一阵一阵,从医院走廊里穿过,吹在陆晋源的身上,让他大热天里打了个哆嗦。
大孙子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老胳膊老腿的,拼着一晚上不睡了,也要等到儿子出来。
史隋英拿他没办法,只能在旁边陪着,这一等,就是四五个小时。
而躺在病床上的房秋实,也同样担心得睡不着,她没想到,把孩子救回来的代价这么大。
可是代价大就不救了吗?
要救的,毕竟那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所以别在这里犯矫情,说什么陆茂行怎么第一时间没来看她,反倒是追孩子去了,要是不追,难道任由房冬果这个魔鬼把孩子杀了吗?
孩子一旦没了,她和陆茂行之间就会存在一个永远越不过的禁忌,好好的两口子,说不定哪天就过不下去了。
国外不是没有这样的报道,如胶似漆的夫妻俩,被连环杀人犯掳走了女儿残忍杀害,不出两年,小两口就离了。
睹人思人,睹物也思人。
孩子,就是两个人生命的延续,也是婚姻里比感情更为强大的纽带,有多少夫妻走不下去,最后为了孩子妥协捆绑,这其中也许还有经济的原因,有感情割舍不下的原因,可她更愿意相信,当妈妈的,真的是为了孩子在打算。
也许她们受到认知限制,认为一个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家也比散了好,那只能怪她们没有受到先进的教育,不明白扭曲的家庭对孩子也是有不可磨灭的伤害的,但是你不能说她懦弱她怂包,她居然离不开一个臭男人?
这世上更多的是男人没了女人过得一塌糊涂的,没有女人离了男人就寸步难行的。
所以,孩子不能不救,孩子要是没了,她和陆茂行之间,真的会出问题,大问题。
两世为人,她早就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了,她会在自己的矫情劲儿过去之后,站在一个理智的角度,去分析,去看待整件事情。
陆茂行没做错,他用自己的半条命把孩子捞回来了。
他不是不在乎她这个媳妇,可能就是太在乎了,不想让她受到孩子夭折的打击,所以权衡之下选择了第一时间去救孩子,毕竟,她已经被人送去抢救了不是吗?
他守着,也不会多一份力量,顶多是献血的时候让医生空欢喜一场——患者丈夫在,丈夫什么血型?b啊,哦,那没事了。
你看,他留下来,什么也做不了,孩子还有可能会惨遭毒手,跟他们天人永隔。
所以她不怪他,也不会因为楚轩在这里殷勤陪伴就真的生出一些奇怪的念头。
夜深了,她有点累了,陆茂行还没有出抢救室,她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这炼狱一样的一天,就要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这么想着,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是做了不少,不是梦见当年第一次嫁人时跟陆茂行初见,就是梦见上辈子婚礼上两个人被爆炸的气浪掀开。
梦境纷扰,迷乱而破碎,不过,到她醒来,她都没有梦见楚轩。
如果楚轩知道,大概会伤心吧?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的心是有限的,她要分给陆茂行,分给三个孩子,分给两个姐姐,已经没有力气再给别人了。
凌晨五点半,抢救室的门打开,老知青把人推了出来,上了年纪的人,熬夜做了一晚上手术已经快虚脱了,出来见着陆晋源手上拿着的水,顾不得问什么,直接抢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等他喝完擦了把嘴,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老陆?”
“老楚?”陆晋源也认出来了,这是他们一批过来的老知青,楚帆。
故友重逢,楚帆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看看陆茂行的病例,再看看陆晋源怀里抱着的孩子:“原来是你的儿子和孙子啊?”
“是啊,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没回去?”陆晋源惊呆了,还以为楚帆只是嘴上说说呢,没想到真的放不下老婆孩子,留在这里扎根了。
楚帆笑笑:“回去做什么?我媳妇和孩子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回去吃香喝辣,丢下他们在这里孤儿寡母的,我良心也不安哪。”
这话说的……
说得陆晋源老脸一红,很是不安地瞥了眼旁边的史隋英。
史隋英没跟他啰嗦,接过他怀里的孩子,跟在陆茂行的手术车后面:“楚先生,你看,茂行这孩子能跟他媳妇去一个病房吗?”
“他媳妇是房秋实是吧?”楚帆倒是认得这两个人的,毕竟是镇上的风云人物,便点点头,“去吧去吧,现在条件好了,都往县城跑,咱们镇上卫生所不忙,病床空位多着呢。”
史隋英应了一声,跟在护士后头,把人往房秋实病房带。
陆晋源则留在走廊这里,陪楚帆说话。
正说着,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过来了,陆晋源的脸色当即有点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