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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知青没再耽误,把人推进去了。
    顺便找助产士给房秋实做了个指检,确认了一下宫口确实没开,也算是让大家都放个心。
    缝合的过程房秋实果然醒了,痛得在那大声骂人。
    骂来骂去,就是一句话:谢斐文你不是人!
    没了。
    给老知青都整笑了,听过骂各种脏话问候别人祖宗十八代的,就是没见过只骂不是人的,这也叫骂人?
    太斯文了点。
    缝完出来,房秋实感觉自己起码哭了一吨的眼泪,见着陆茂行,委屈得立马嚎哭起来:“她让招娣咬我,招娣居然咬我,我那么可爱的小侄女儿,不见了!”
    陆茂行已经找跟过来的路人婶子打听过了,确实是谢斐文母女发了疯,至于原因,他也懂了,无非是吸不到这里的血了,公婆死了没人帮忙带孩子,所以迁怒房秋实。
    不过他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肯定还有别的事儿,才会让一个人民教师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他叫王岗安排了几个跑腿的,去通江村打听去了。
    他则陪着房秋实,回家。
    “那这个会怎么办?”人家港商在厂里等着呢,王岗都想骂人了,不能这么见色忘利啊大兄弟!
    陆茂行却根本不在乎,摆摆手:“让他明天再来好了。”反正也没指望能谈成。
    王岗一听,这是要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节奏啊?
    “不行啊,你得去,人家大老远过来的!你要是不去——”他刚想说,那我就跪下叫你爷爷。
    结果房秋实就发话了:“去吧,我累了,正好去黄老哥家里睡会。”
    陆茂行听媳妇的,把人送到黄克俭家拜托老嫂子照顾,这才回厂里去了。
    房秋实睡了一觉,也做了一个梦。
    梦到上辈子,每次房世元找祝大山要钱的时候,谢斐文都在旁边偷着乐。
    偷着乐还不算,回头就跟人说,这是做姐姐的心疼弟弟,主动让婆家帮衬的。
    人人都夸谢斐文好福气,但是没人夸祝大山真大方,更没人记得两家人唯一的利益纽带房秋实。
    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世界,一个多么荒唐的现实。
    没错,谢斐文,上辈子一直是既得利益的那一个,虽然她和房秋实一样被父母卖了贴补弟弟,但是她有个可以源源不断吸血的小姑姐啊。
    可房秋实呢?
    房秋实什么都没有,顶了一堆骂名,成全了别人的父慈子孝,家庭和睦,夫妻和鸣。
    只有她,什么都不是,最后落得个精神失常的结局,还被赶出了家门。
    这辈子,谢斐文才吸了一年的血,还没法摆出像上辈子那样得意洋洋的嘴脸,可内心多少是被洗脑了吧?
    不然今天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等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陆茂行给她带来了打听来的消息。
    听完这些事儿,房秋实沉默了。
    赵芳是死了,可下一个赵芳,又在谢斐文身上活了。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原来自打赵芳跟房世元同归于尽之后,谢斐文为了有人帮忙带孩子,就回娘家住了。
    结果没住到半个月就受不了娘家人的做法,带着孩子回了通江村。
    期间她挨了娘家弟弟的打,挨了弟妹的骂,嫂嫂嘲讽她没本事生儿子就算了,现在还克死了公公婆婆,就是一个丧门星,搞不好房冬果也是她克死了,只是对外宣称出国打工而已,还骂她带这两个丧门星回来,三个丧门星是想让谢家鸡犬不宁吗?
    最后是她哥哥,在她下班之前把她行李扔了出去,两个孩子也差点给卖了。
    还好那天她因为别的老师调课,提前回来了,不然招娣和盼娣就被人贩子带走了。
    “在家里白吃白喝半个月,还不让我把这两个赔钱货卖了回回本?那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脏了我谢家的门!”最后的最后,亲妈递出了最恶毒的刀子,把她扎得千疮百孔。
    回来后她就辞了职,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原以为可以在镇上找个洗碗端盘子的活,结果人家一看她带着两个孩子,就直接撵人。
    母女三个只能坐吃山空,又拉不下脸去求房家姐妹,只能天天带着孩子下地干活,骂骂咧咧。
    小招娣正是学着懂事的年纪,耳朵里听了几个月小姑不是人的说辞,自然潜移默化。
    在她幼小的心里,爸爸不见了是小姑害的,爷爷奶奶死了也是小姑害的,小姑还害得妈妈丢了工作,整天打她出气,她只能怨恨小姑,见着小姑,便疯了一样,用她年幼的单薄的身躯,做出最出人意料也最疯狂的报复。
    房秋实听到最后,不想听了:“看看两个孩子能送福利院吗?别让她给养成杀人犯吧。”
    “这个我们也不好越俎代庖,我听小王说,她进去了一直哭,也不配合做笔录,难办得很。”陆茂行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当警察真是太不容易了。
    晚上回到家,发现二姐居然在,问了一下,才知道是为了那个港商来的,约了明天上午谈事,所以提前过来等着。
    “反正都到扬江了,就直接过来你这了。哎,小妹,你这手怎么了?”房夏苗眼尖,话没说完就注意到了房秋实藏在袖子里的右手。
    忙走过来,抓起来一看,裹得跟粽子似的,当即发出不满的质问:“妹夫啊,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妹妹的?”
    陆茂行挺冤枉的,不过他没回嘴,老老实实挨了一顿骂,直到他媳妇看不下去了,替他说了两句话。
    房夏苗听完白天在镇上发生的事,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忙摸了摸房秋实的肚子:“真没事?”
    “真没事,刚回来的路上还踢我了。”房秋实知道二姐担心什么。
    女人家,头胎要是没了,以后再怀容易流产,或者干脆怀不上了。
    房夏苗隔着棉衣趴那听了会:“嗯,她跟我说了,没事。这么贴心,多半是件小棉袄哦。”
    “小棉袄好啊,暖和。”房秋实笑嘻嘻的,她可太喜欢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了。
    所以招娣这样对她,她除了心寒,更多的是伤心,是委屈。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被教唆成了一个恶魔呢?
    太可怕了。
    房夏苗却没有她这么高兴,视线转到李爱国身上,再转到陆茂行身上:“傻妹妹,你觉得暖和有什么用,万一别人觉得冷呢?”
    李爱国知道这是在说他了,只能硬着头皮挨骂:“只是让你考虑一下,又没说一定要拼三胎。”
    “你有这个想法就不对了。怎么,女儿不是人?女儿不配继承你的皇位?人武则天没当皇帝?什么年代了还玩男尊女卑传男不传女那一套呢?我跟你讲李爱国,这事我不会考虑的,我爱霓裳,也爱想容,我的爱分给她们两个已经快不够用了,我不会去拼三胎的,我没病,你有病你去拼,我明天就跟你去换绿本,咱们各走各的路!”房夏苗说爆发就爆发,炸药一样的性子,一点没变。
    房秋实这才知道,刚回来时见姐夫有点局促是因为什么。
    原来小两口闹三胎呢。
    三胎为的啥?
    肯定是儿子,没别的。
    他就没想过万一还是女儿呢?
    也许他觉得没有万一?
    谁给他的自信!
    但是这话房秋实没法插,只能借着敲打陆茂行来提醒李爱国:“听见了?不兴男尊女卑传男不传女那一套,我跟我姐一个立场,你要是有想法趁早说,别到头来夫妻一场为了拼这个拼那个伤了和气。”
    陆茂行今天好惨,自己啥也没做,事儿却一件一件地来。
    他感觉自己成了个杠杆,被这姐俩用来杠李爱国来了。
    李爱国说了啥,关他什么事。
    他才不做逼老婆的人!
    再说了,男孩女孩,真的就是一样的啊。性别概率各占一半,没什么高低贵贱可分的。
    为了让这姐妹俩的双簧唱下去,他便豪气干云地应了一声:“媳妇儿说的就是圣旨,在咱家你就是武则天!”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今年我是武则天,也许明年我就是陌生人了,因为我生不出儿子啊!”房秋实故意给陆茂行难堪。
    陆茂行干脆大鸟依人,弯腰弓背,撒娇卖乖:“那不行啊,生不出儿子肯定是我没用,怎么好怪媳妇儿你呢?人老知青前阵子都做过科普了,生男生女取决于男同志,跟女同志没关系!”
    “真的假的?你可别哄我!要是你以后敢埋怨我,我指定把你踹了,重找一个不埋怨我的去!”房秋实这是在敲打李爱国了。
    她姐姐一定也会这样!到时候他老婆跑了可别后悔!
    还好陆茂行懂她,这双簧唱得不错,理应给他点甜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由着他胡闹好了。
    不过现在不行,现在还要商量招娣盼娣的事儿。
    姐妹三个最后一致通过了决定——找谢斐文谈。
    “要是她愿意,招娣我养,盼娣给二妹。小妹自己怀着孕,又是个新手,不合适,再说了,她还要复习考试,不能分心的。”房春花难得站出来拿主意,毕竟父母俱亡,她这个大姐应该立起来。
    而且这话由她来说最合适,免得到时候李爱国埋怨夏苗。
    李爱国对养别人家孩子没有兴趣,但也没什么意见。
    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拼个儿子,不为别的,老两个受了邻居三年抱俩大胖孙子的刺激,整天闹他。
    “你说你挣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到时候霓裳和想容嫁人了,难道把这钱便宜了别人家?”
    “吃绝户吃绝户,没有儿子的人家,到头来都会被吃绝户的!”
    “跟咱们想容姓?哎呦喂我的大厂长哎,你想得挺美,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开明啊?再说了,我和你爸为啥没争霓裳的姓?还不是因为她是个丫头,早晚嫁人的,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咯?”
    “什么?为什么想容非得姓李?那不是废话吗?总不能让夏苗一个人占俩吧?”
    这些话真的是反反复复地在他耳边唠叨,他实在受不了了才动了拼三胎的念头,他也是被逼无奈嘛。
    再说了,为人子女,难道不该尽孝道?
    现在父母唯一的心愿就是抱孙子,他没理由拒绝啊。
    他以为房夏苗挺通情达理的,结果没想到,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在家跟他吵就算了,到了妹夫这里还不给他面子,阴阳怪气,含沙射影。
    她那个妹妹也帮着她,姐妹俩一个鼻孔出气,气死人了!
    这就算了,这陆茂行怎么也不帮他说两句?
    他闹不明白了。
    憋闷烦了,不吃了,出去抽烟透透气,还顺便把陆茂行喊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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