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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丫,你很恨我吧?”赵芳答非所问,环顾一周,自己找了个藤椅坐下了,“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你学习那么好,你考上了大学,我该让你上的。你二姐也说要让你上,学费钱都给我了,是我没本事,叫他父子俩一哄,就把钱给出去了。”
    “什么?”房秋实忽然站了起来,“二姐给过我的学费?”
    “夏苗气性太大了,知道那钱被我们昧了,喊着叫着要来烧死我们。我到底是当娘的,哪里受得了自己闺女这样不把我当人,气头上说了些混账话。”赵芳并没有看着房秋实,她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诉说着往事,“我说你早就跟祝鸿来睡了,还说你怀孕了,不多不少,正好两个月。就是高考完放暑假的这两个多月搞上的。”
    “你说什么?你——”
    赵芳才说完,房秋实便踉跄着跌坐在了藤椅上。
    幸亏陆茂行体贴她怀孕辛苦,给她垫了软垫子,不然这一屁股坐下去,怕是要出事儿。
    这一刻,赵芳嘴里吐露出来的真相,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钢针,嗖嗖嗖地往她心口扎。
    她又急又气,一时间热血上涌,冲上天灵盖,噗嗤一声,爆裂成熊熊的怒火。
    她扶着藤椅把手,大喘气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这还是人吗?
    这是魔鬼啊!
    亲手断送了她的未来不说,还亲自编造了一段谎言,用子虚乌有的脏事来打消二姐救她的决心。
    可是她不信,她不信二姐会这么轻易就上当,二姐这么聪明,二姐……
    慢着,谢斐文去年流产过一次,算上时间,正好是那时候两个月。
    如果是用她的名字去做检查,那就可以天衣无缝地把赵芳的谎言遮掩过去。
    她忽然抬头,看向这个恶毒的不配称之为母亲的女人,质问道:“你让谢斐文帮你骗我二姐?”
    “瞧瞧,我早说了,三丫就是聪明。是啊,文文那次用了你的名字,你二姐看着化验单,也只能信了,恨铁不成钢地哭着走了。”赵芳说着,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懊恼自己做了糊涂事,还是懊恼没骗到二丫更多的钱。
    这一声叹息,落在房秋实耳朵里,无疑是最诛心的嘲讽。
    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叹气,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像是惋惜一样的,来提醒她自己有多可怜有多无辜?
    她真的是她亲娘吗?
    天理何在啊!
    房秋实彻底崩溃了,忽然大叫一声,抄起桌子上的钢笔,对准赵芳的肩膀扎了上去:“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
    这濒临奔溃的哭喊声,让刚刚放学回来的刘未明吓了一跳,他停了车子冲上楼一看,这个老妇人他认得,来了好几次了,每次来不顺点东西走就浑身难受。
    不过哥哥嫂嫂知道后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管闲事。
    可是现在,看嫂嫂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他不能袖手旁观啊,嫂嫂还……
    不,这事还不能让人知道,他要装作不知道,免得被祝鸿来听了去,害了嫂嫂。
    他定了定神,走过来把房秋实从赵芳身上扯开,随后将她摁在藤椅上,转身扯着赵芳往外走:“赵阿姨,我嫂嫂复习可辛苦了,你可不能打扰她,你是不知道,我哥连我都骂,要是知道你打扰了嫂嫂,指定跟你急。”
    赵芳还不想走,当即挣扎了起来,视线越过刘未明的胳膊看向那里大喘气的房秋实:“对了,三丫,我忘了告诉你了,其实那个祝翠莲,知道你要嫁给祝鸿来之后,也给了我一笔钱,想买通我拒绝这门婚事。我本来不想收的,就是吧,你爸说不要白不要,正好你弟弟把人打伤了急用钱,我就收了。所以她一定也特别恨你吧,哎,三丫,你不要生气,我现在把这些都告诉你,你该知道,像我跟你爸这种人,就是死了臭了,曝尸路边没人收那都是正常的,活该啊,自己作的孽,苦果总要自己尝的。”
    说完这些,赵芳终于不跟刘未明撕扯了,乖乖被推下去,离开了小洋房。
    走到门口路上的时候,赵芳转身,对着房秋实所在的窗口,磕了一个头。
    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陆茂行回来,听说了赵芳古怪的行为,再结合赵芳最近连着两次濒死的经验,总觉得赵芳会不会是看到了上辈子的事儿。
    比如,她和房世元的下场,是不是特别凄惨?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养了那么一个白眼狼吸血鬼儿子,他们能有什么晚年可享呢?
    大概连寿终正寝都是一种奢望吧。
    不过这个想法他只是自己想想,没敢跟房秋实说,怕赵芳这个名字刺激到她。
    她现在就像一个炸毛的小猫,一想到自己被亲人这么伤害这么轻贱,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防备的姿态。
    晚上他把她搂在怀里,她都是抗拒的,是不安的。
    甚至会用惶恐的眼神看着他,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
    这个时候,语言是苍白的,是无力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默默承受她的拳打脚踢,默默接受她的暴躁和喜怒无常。
    三天后,通江村传来噩耗,赵芳和房世元,纷纷食物中毒,抢救无效,死在手术台上。
    老知青看着胃里残留物的化验报告,道:“应该是把乐果混在了骨头汤里,这玩意儿剧毒,喝一口都未必能救过来,而我看报告里的剂量,起码倒了两三瓶在里头。”
    房秋实听罢,身形一晃,倒在了陆茂行怀里。
    她想明白了,怪不得那天赵芳奇奇怪怪的,说了那么多只要她不说就能带进棺材去的真相。
    怪不得她一直强调,她一定是恨她的。
    怪不得临走还说了那么一句话,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下了寻死的决心了?
    真可惜啊,没能问一句,上辈子赵芳到底怎么死的。
    被亲儿子活埋?被亲儿子打死?又或者,被亲儿子活活饿死?
    都有可能,毕竟,那可是他们捧在手心里,当祖宗一样养大的宝贝呢。
    深秋的风里,已经没了桂花的香气,房秋实站在坟前,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原谅她冷血自私,她居然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没了这两个老的作妖,她和两个姐姐终于可以松口气,好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了。
    至于房冬果,谁管他死活?
    虽然她也恨赵芳,虽然赵芳确实做了伥鬼,可到了最后,到底是做了件人事,拉着房世元一起死了。
    她决定,她和赵芳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前行中,时时提醒自己,被亲人背刺被亲人伤害的滋味,以此鞭策自己,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人,千万不要,辜负了身边每一个努力对自己好的人。
    第53章 .狼狈为奸(补更一)这几天她天天做这……
    丧事办完,房秋实就不怎么出门了,三个多月的肚子逐渐开始显怀,虽然天冷了穿上厚衣服看不出来,但她不想遇到不该遇到的人恶心自己,干脆宅在家里,不管外面的事了。
    大姐每天给她做好三餐,一千块钱在这个年代来讲已经算是奢侈的月用开支,就算天天大鱼大肉也足够了,可即便这样,陆茂行还是给大姐加了一千块日用,生怕自己媳妇想吃什么没钱买,顺便也补偿一下大姐,照顾孕妇可是很辛苦的。
    后面仓库那里,货架和货品都陆续运来了,田甜也想明白了,准备等她男人出来就离婚,这段时间,她还得供养三个老的,图自己一个心安,所以就来后面帮忙了。
    大家挑了个晴好的上午开了张,陆茂行特地回来瞅了眼,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有七八块钱的进账了。
    小店主要卖的是零嘴、饮料和日化、家用品。
    往来船工容易饿肚子,零嘴和饮料成了抢手货,饮料卖的是健力宝,这牌子在奥运会后一炮走红,普通百姓不舍得喝,但是船工还是挺需要这玩意儿解渴的。
    房秋实又支了个煤球炉子在小店门口,里面煮上茶叶蛋和花生,香气四溢,生意也不错。
    村里的人听说不用跑到镇上就能买到盐和酱油等调料,也过来支持了一下生意,到了晚上关门一对账,一天流水居然有五十多块,除去成本,净收益十二块多,五五对分后,田甜能到手六块多钱。
    可把田甜看傻眼了:“这小店可真能赚钱啊。”
    只可惜前期成本太高,一般人家就算想开也开不起来。再说这位置也选的好,正对着港河边的码头,别人家再想开店只能往边上去,哪有这一脚就迈到的地方方便?
    说来说去,还是房秋实和陆茂行这宅基地选得好。
    别看目前这一排就他们一家,过不了多久,肯定就陆续有人家过来了。
    那些兄弟多的,分了家肯定要盖房,那些还跟老一辈住在一起没分家的,也可以申请宅基地。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真有人开个店在旁边搞竞争。
    不过眼下顾不了那么多,她只要帮着这小两口看好店就行。
    田甜领着六块多钱回去,激动了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给了她婆婆五块,让她去镇上买两块肉回来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田甜婆婆挺过意不去的,也知道这个儿媳妇是留不住了,现在没走,是人家田甜讲义气,有孝心,不然他们三个老的没有收入只能喝西北风去。
    含着泪接过钱,没成想刚出门就碰上了祝鸿来,一脸不害臊地问:“婶子,可以带我去镇上吗?”
    这年头乡村的路还是土路,坑坑洼洼疙疙瘩瘩的地方不少,尤其是扬江镇多雨,这路面的形状时不时就发生一次改变,今天塌下去的地方也许明天就鼓起来了,总归是被人踩来踩去,在雨天的泥洼里反复改变的路况,他要是自己转轮椅过去,少不得要磕磕绊绊的,这时候就需要人帮忙了。
    这婶子原本还想拒绝,可架不住祝鸿来也给了她五块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也是个俗人,把人推过去带回来就能挣五块钱,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她把钱接过来藏袜子里,推着祝鸿来往镇上去了。
    “婶子,田甜在后面怎么样,能挣着钱吗?”祝鸿来给了钱,再问点什么就不怕她不说的。
    婶子果然知无不言:“一天就挣了六块多呢,还是分了一半给那家之后的。”
    那家是哪家,大家心知肚明,就没有点破。
    祝鸿来一听,那不是一天进账十几块?
    这才刚开张,还有不知道的,等消息传开来,周围靠的近的肯定都会图方便去房秋实家买。
    一想到这,祝鸿来就起了别的心思。
    到了镇上,特意让婶子带他去了一下供销社,问了下那些商品的进价。
    人家见他一个瘫子居然还惦记上开店了,本能地想嘲讽一顿,只可惜他惯会拿钱堵人嘴,那社员看着那五块钱的票子,到底还是被收买了。
    进价全告诉他不说,还指点了他一番:“西城有个批发市场,刚盖的,可气派了,货品也全乎,你到那去进货就会贵点,倒是南边老城区那有个菜市口,那里是最开始的批发部,价钱能便宜一些,就是东西有些老旧,有些是滞销品拿出来赔点钱继续卖的。”
    祝鸿来离开供销社的时候,心里有底了。
    陆茂行不缺钱,应该不至于进滞销品,而且他在拦着婶子之前就问了不少人,里面货品挺齐全,有些生产日期就在前两天,那估计是从批发市场进的货。
    这样一来,他就能跟陆茂行谈谈了。
    他让婶子又带他去了趟羊绒衫厂,见着陆茂行就一脸笑:“表弟,你挺奸啊,食盐进价三毛一袋,你骗田甜是四毛?你说你,都当大厂长的人了,连这点蝇头小利都不放?”
    陆茂行正忙着,他没想到这个吴雯莉虽然一直作妖,但都卡在他限制的次数之前停了手,这就导致他没能找到合适的借口辞退她。
    倒也不是他怕她闹,而是厂子刚开始办,要是一上来就无缘无故辞退员工,别的工人怎么想?
    好歹再熬一熬,逮着她出错了再下手。
    结果他刚从车间出来,就被祝鸿来泼了一身脏水。
    他原本不屑跟这种人解释,但也没必要让田甜的婆婆心里生了想法,便反驳了一句:“那你打听错了,我家的货从西市进的,四毛一袋。我去忙了,安全员,过来清场。”
    厂子里最近总有好奇的人过来参观,一个个跟不认字似的往车间蹿,明明他在门口竖了牌子谢绝参观,还是堵不了这些没事闲的蛋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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