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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历163年3月10日,晋王燕萧大婚,以百里红妆迎娶御史大夫义子刑青儿为正夫。据说这正夫与晋王师出同门,不仅文武双修温文尔雅,还是个清俊貌美的良家男子。晋王双亲已故,他们的婚事便是晋王的师父与御史大人定下的。
    是日,晋王府至尚书府的路上铺满红绸,晋王在六十四人阵礼乐地簇拥下,将她的正夫迎回王府。不久晋王百里红妆娶夫的盛大仪式传遍整个燕国,晋王夫成了燕国男子羡慕嫉妒的对象。
    这天街坊邻里的话题无不关于晋王娶夫,全燕京城似乎笼罩在盛大的婚礼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几抹黑影掠过燕京城的上空,有时又会交缠在一起,分开后继续向前奔直至消失在没有亮光的夜色中。
    与晋王府前厅觥筹交错不同,王府后院则冷清凄凉了许多。
    两个女人缩在后院柴房里,百无聊赖地喝着小酒,温酒下腹身子也暖了许多。只是这酒比起前院的喜酒档次不知低了多少倍。耳边隐隐传来前院欢闹的声音,两个女人想到这会儿姐妹们都在前院偏厅大鱼大肉而她们两却要在这里给个奴隶当监工,不禁暗骂一句同人不同命。
    “真她娘的衰,怎么偏偏今天轮到我们当值!”左边蓝布衫的胖女人灌了一杯酒,抬眼随意瞄了眼窗外,这一看她心里的怒气更盛。
    窗外的奴隶只套了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七分长粗麻罩衫。大半个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上面覆有各种丑陋的旧伤疤,最为狰狞的是两个手腕和脚踝处的刀疤,那是他被挑断经脉时留下的。
    然而没人在乎一个奴隶的伤痛死活,相反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是爬也得把当天的工作做完,现在这两双伤痕累累的手脚再次因长时间爬行磨伤。
    男奴垂着头四肢着地,长短不一的头发低低地用短布条系在脑后,那些扎不起来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苍白憔悴的面容。身上套着和旁边的拉磨的驴一样的麻绳仿佛嵌进皮肉,只要鞭声一起,他就得和身旁的那头老驴齐心协力拉动石磨。
    如今监工体恤老驴年纪大,早让它休息去了,只留他一人缠着石磨上的麻绳继续劳作。
    然而此刻,胖女人见到的景象却是他伏在原地偷懒不动。
    胖女人嘴里骂着娘,随手从屁股下的木棍堆里抽出一根粗木头从窗外扔出去,准确无误地砸在屋外的奴隶身上……
    林隐喘着粗气,头痛手痛脚痛身体痛五脏六腑都在痛,整个人像被人扔进绞肉机里绞过一样。
    天未亮,他在迷糊中被两个当值的女人粗暴地套在石磨上,在鞭子的催促下开始一天的工作。他的双手双脚的经脉曾被师妹用利刃挑断,当时也未能及时得到治疗,如今落下病根,难以久站,一天下来,他从站着推磨到跪着再到如畜生那样四肢着地趴着。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休息,只有不停的工作和身后女人催促的鞭打。
    那头老驴卸下磨绳留他一人独自工作已过去一个时辰,林隐整个人昏昏沉沉,体力也已经达到极限,任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在没老驴帮助的情况下带着沉重的石磨前进半步。那个女人丢过来的粗木头正好砸在他的右肩尚未愈合的伤口上,他撑着地的右臂一软,伏地的瞬间右腹肋就被踹了好几脚,他没力气反抗只能顺势把自己蜷成一团把背留给残暴者。
    胖女人边踹边骂骂咧咧:“好个欠收拾的贱奴,都是因为你不好好工作,耽误我们姐两喝上王爷赏下的喜酒!娘的居然还剩那么多没弄完!让你偷懒!今天若没把这些麦子磨完耽误王爷新婚宴客,王爷怪罪下来老娘死也要拉你下地狱!臭奴隶,还不快起来工作!”
    呵,偌大的王府岂会因他这点麦子而害宾客没饭吃?师妹为了折磨他但是什么理由都编得出来,这些下人自然跟着看人下菜碟。
    林隐心中苦笑,他因着几次挣扎都没能说里爬起,又挨了胖女人不少窝心脚,而不得不放下尊严低声下气地开口讨饶。
    胖女人听了好话气也消了些,瞅着到了下工的时间,便不再为难林隐,只是恶狠狠的警告两句便同另一个监工走了。
    耳边叫骂声渐渐远去,反倒前院的祝福声和劝酒声越发清晰。林隐内心一阵绞痛,暗红的血从嘴角流出来。
    今天,他的小师弟成亲了,成了这晋王府的男主人,他们两人间隔着的鸿沟越发难以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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