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办公室窗外的元宝枫彻底落成枯枝之时,谢蕴到北京也有月余,日子过得宛如退休之后,时而帮人掌眼看看宝贝,公司的事情显然又脱手给别人,每天雷打不动地接她下班回家,谭怡人自己的车都要积灰。
十一过后她一直连轴转地忙于工作,实际上最深处仍有一桩心事未了结,更像是借此来麻痹自己,谢蕴看在眼里,终于等到了拿到东西那天。
夜晚,落地窗前霓虹初上,日日如此,没什么新意。
她坐在地毯上办公,刚收到剪辑师发来配好音乐的片子,看不过几分钟,谢蕴凑了过来,坐在旁边搂住了她,双手从腰间绕前抓住她的。
左手被攥住,她用右手打他,语气无奈,注意力还放在电脑屏幕上。
“我得看完这段片子,等……”
下一秒,左手无名指被戴上了枚戒指,尺寸刚好。她就说怎么自己的耳机线被画上了两道黑色记号,是谢蕴就地取材,用来量尺寸。
忍不住心颤,佯装淡定问道:“干什么?”
他说:“求婚。”
谭怡人冷脸,“别闹了……”
“答应就好。”
她承认心动,却依旧绷紧着神经,推开了电脑,那视频还在放着,只听得到淡淡的音乐,略带哀伤。
“谢蕴,今生和前世不一样了,我什么都知道。这次你来北京后,除了在床上,我没叫过你小叔,可血缘的关系没办法……”
她一本正经,他却笑了,“你是领养的,我们明天可以去做鉴定。”
谭怡人脑袋里轰隆一声,满眼怀疑地看向谢蕴,“你说什么?”
“真的,我们可以结婚、生孩子,你喜欢男孩女孩?我只想要女孩,你知道的,我没摸过那个孩子,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回来。或者你现在不喜欢小孩了,那就不要,我记得秦昭是不婚主义,现在年轻的女孩子都有自己的思想……”
他鲜少话多,说个不停,谭怡人自觉那一刻的心情实在卑劣,她太开心,开心到一点也没把心思关注在自己并非父亲亲生这件事上,她浑身都被爆棚的喜悦感充斥。
懂事后再没哭过那么夸张。
她抱住他,眼泪鼻涕蹭在男人胸前,哭哭啼啼停不下来,“我想,我想了好久,好久好久。”
有多久呢?久到一百多年,沧海桑田,念念不渝。
谢蕴无声扯了纸巾给她擦拭泪水,不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淡漠的严肃,谭怡人握住他的手,今夜彻底丢掉所有的颜面,开口道歉。
“对不起。”
谢蕴抬眸,“嗯?”
她又忍不住落泪,积压许久的暗疮重见天日,“对不起,我不应该赌气,兰青山本来就是她的,我后来去哈尔滨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底那时候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谢蕴放下心,还以为是什么,舒展一口气后沉声说道:“都过去了。”
千言万语汇作一句:都过去了。
后来他给她讲了些事情,比如谢女士送她的那套宣城的三合院。
“我跟她说起过你跑去周庄呆了半个月,她觉得江南古镇小气,‘谢氏尘寰’的名字是她亲自题的,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到手,写的是她的名字,还没捂热乎就让我过给你。”
“她就是太看重血缘,所以一直对你很排斥,那天像是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什么都告诉我了。她这个人,几十年前买了兰青山写的父亲名字,绥化还有幢别墅写我的名字,尘寰那套三合院也要给你,清点她财产的时候,我发现真正属于她的已经没什么了。”
此后每当她再想起谢嫣华,情感变得复杂许多。
十二月中下旬,谭怡人阳历生日那天,二人领证。
只在工作室发了喜糖,两人都不算清闲,婚礼暂时没打算提上日程。赶上双旦又将近年关,她手头排了几个片子要拍,谢蕴也有了公事,那阵子常往绥化跑。
兰青山开始动工了,山顶修建禅寺,沿山植树修路,荒废已久的地界终于在冬日里有了人气儿。
期间除了谭怡人阴历生日谢蕴多留了北京几天,绥化很多事情要他亲自去谈,新婚夫妻聚少离多。
秦昭忍不住打趣,年底过生日的时候,她男朋友孟梁攒局,在家里办party,谭怡人还带了谢蕴一起,也熟识了。
“咱们下班出去喝几杯?给你找个二十岁的小……”
“喂?孟梁吗?”她假意举起电话,引秦昭卷着拍摄表轻打过来,随后老神在在地说道:“二十多岁的男孩呢,是醋瓶子,刺生生地戳人;三十多岁的男人是醋坛子,闷酸闷酸的,啧……”
两人笑着出了电梯,到门口秦昭拿出了烟盒,顺便递给她一支,谭怡人摇头。
“戒了?”秦昭其实也在戒烟,抽得越来越少。
她抿嘴笑着,偏头凑近耳语两句,移开后秦昭也笑眯了眼,本想自己抽的烟也默默放了回去。
“真好啊。”
谢蕴不在北京,谭怡人开车送秦昭回家,顺便蹭个晚饭。
绥化是吉祥安康,大连是远方,北京是太平永定。
一月中旬,谭怡人开始放假,先飞哈尔滨,谢蕴早就让人在机场接她,除去大年三十要回祖宅,两人准备在绥化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