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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距离租的房子并不远,他可以步行回家。
    马路上的车辆往来不是很多,偶尔几辆出租车经过的时候朝他摁了摁喇叭,见他没有理会,又把车朝前开去。
    小区里有几位老人正说笑着朝楼栋走去,说着C城的方言,他听不懂,但语气里的幸福却衬得他格外落寞。他把手抄进口袋里,加快步子上了楼。
    楼道口站着个人,他在楼梯上抬头往上看,看到一阵烟雾弥漫。皱了皱眉,他又抬步往前,在脑海里猜测着是谁在他家门口抽烟。
    是鲍欢。
    皱着的眉头片刻就松了下来,他的心底掠过一阵浅浅的意外和惊喜,为着鲍欢出现的目的。
    “你每天都这么晚下班么?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大概是真的抽烟抽了太久,鲍欢原本清亮的声音有些发干。
    何忘川一低头就看到了满地烟头,走到门口时,他边掏钥匙边说:“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
    开了门,他换了拖鞋,开了灯,回头见鲍欢仍旧倚着门框站着,皱眉道:“进来吧。”
    鲍欢略带嘲讽的笑了笑,何忘川看不出来那是在嘲人还是在自嘲,没有说什么。
    “你似乎换了号,搞笑的是,我并不知道你的新号。”鲍欢正弯着身子脱着高跟鞋,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异样。
    何忘川愣了愣,没再接口。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递给在沙发上落座的鲍欢一瓶,自己开了一瓶,在鲍欢对面坐了下来。
    屋里虽然冷清,却还是有些闷热,何忘川抬手开了空调,似是不经意提及:“找我有事?”
    鲍欢一笑:“没事找你,你大概不会让我进来。”
    何忘川面色一郁,习惯了和简小从谈话的轻松,他真不习惯这样复杂的,说话有几层意思的女人。
    自觉无趣,鲍欢仍是带着那缕嘲讽的笑容说:“那男人已经走了,去了法国,前天的飞机。”
    何忘川手里握着的塑料水瓶发出了一丝不小的声响。
    “简小从没有去送他,事实上,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何忘川低着头,看着眼前玻璃茶几上的一个黑色小点,很仔细很仔细的看着,心潮却怎么也不能平复。
    鲍欢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久到眼眶泛酸,她才继续说:“那个人走了,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可以放心……”
    何忘川打断她:“我对你下面的话题不感兴趣。”他没有抬头,始终没有。
    鲍欢转头又笑,竟笑出声来,客厅里回荡起她的笑声。
    “何忘川,你看看,看看你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不感兴趣……你不感兴趣你还留在C城干什么?C城有你的什么?为什么不干脆收拾东西回N城去?”大概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强烈,鲍欢最终是停了下来,安静了几分钟后,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温言道:“她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明天的飞机回去,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鲍欢走的时候门甩得很响。何忘川不知道她摔门这个行为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是对他的嘲讽?对他的鄙夷?对他的失望?
    这些情绪,他自己也有。
    长叹了一口气,他仰头靠向沙发,盯着那盏亮亮的灯,很久没有转过视线。
    三天后,简小从出现在了他家门口,她拉着行李箱,用一双无光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何忘川愣了许久许久。
    她说:“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就这四个字,如果是出于真心,何忘川发誓,他愿意为她倾尽一生。
    可是,她那样的面无表情,那样的淡然如水,叫他再不愿意多做猜测,不愿意再自作多情。
    七月流火。
    何忘川的车在“巴黎有约”对面的马路旁停了两个多小时,他一根一根的抽着烟,事实上,他真厌恶烟草的味道,固执而又难闻的气味,布满他的车,他的衣服,久久散不去。可是,此时此刻,也只有烟草的味道能媲美他现在糟糕透顶的心情。
    影楼落地窗边端然坐着的那个身影已经连续发了两个多小时的呆,他们约好两点,现在已经四点五十了,她却连个电话,连条短信也没有。
    她一点也不急,好像不是给她拍婚纱照。
    末了,何忘川还是沉沉叹了一口气,扔掉最后一截烟头,打开了车门,朝对面走去。
    径直走向简小从所在的位置,他伸手轻叩玻璃桌面,道:“魂被勾走了么?”
    简小从闻言抬头看他,道:“是有事忙吧,化妆师等我们挺久了。”
    何忘川道:“走吧。”没有再看她。
    化了一个多小时的妆,何忘川先化好,见简小从那边还在忙碌着,便先行坐到了简小从刚才坐的位置,此时,晚霞已经烧红了半边天,把这个城市裹上了一层天空的颜色,他怅然的望着远处,渐渐失了神。
    “忘川。”简小从穿好了婚纱,站在一处灯光下轻声喊他。
    他转头,她的样子一下子映入他的眼眶,叫他心跳不已,只是,跳着跳着,那颗东西就开始疼了,他强移了目光,微微低下头,起身道:“好了?”
    “嗯,走吧。”
    摄影师很负责,一直很认真的教他们摆着各种各样显示恩爱的姿势,要他们保持幸福的笑容。好在,简小从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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