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柳细细读着,在记忆里搜索有没有见过这号人。
景晞见她专注,凑过来看,看到了那张海捕文书,嗤笑一声:“看此作甚,你还要去抓他领赏不成?”
沈飞柳双手扒在小窗上,喃喃道:“我总觉得,他认识我。”
景晞敛了笑意,收回眼眸,看向沈飞柳时,眸色幽深。
沈飞柳在前并未察觉,忽听外面官兵喝道:“车上是谁?”
守城的官兵在盘问,车夫忙答话:“咱们是智王府的车,车上没旁人,是王爷和王妃。”
“智王?”官兵唇角带了讥笑,与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呵道,“智王的车也得查!咱是奉命办事,别耽误公务!”
说着,就凑到马车旁去撩帘子,这傻王爷娶了个漂亮王妃,满京城都知道,只是不知这王妃到底是个什么相貌,能让秘府首领都把持不住。
官兵伸手掀帘子时,带了几分私心。
车内沈飞柳听得外面说要查车,端正坐好,毕竟是公务,也不好驳斥人家,可这么端坐着巴巴地等着人来查,总是有些不自在。
沈飞柳端起了一杯茶,想缓一缓尴尬。
茶杯刚拿起来,智王恰巧转身,手肘猛地碰向了她端茶的手,她没拿稳,手里的杯子带水齐齐地飞了出去,直打到刚把头伸进来的官兵的脸上。
“哎哟!”那官兵被茶水泼了一脸,紧接着茶杯也砸到了脑门上。
官兵捂着额头退出来,智王妃长什么样还没看清,就被泼了一脸的水,这女人还挺泼辣。
部下围了上来问发生何事,官兵觉得丢人,气恼着摆手让他们走。
车夫打了马,往前行去。
车里,沈飞柳正愠怒着盯着王爷:“你也看着点,险些让我伤了人。”
“车里就这么大点地。”景晞无辜,“下次换个大点的好了。”
……
入了夏,碧青湖的色彩更浓了,湖水被日光照射出细密的粼光,岸边的柳叶比之间更加密了,向湖面投下一片阴凉。
一艘小船划过湖面,荡漾斜斜的纹路向外铺开。
车夫在船尾撑槁,俩人坐在船篷里,有外人在,景晞收敛了许多。
沈飞柳看他瞬间换成木讷笨傻的样子,颇为好笑,想着自入府以来,频频被他捉弄,今日终于有报仇的时候了。
沈飞柳眉一扬,轻快喊道:“小傻子,倒茶!”
景晞本就要倒茶,听她这一吆喝,提壶的手顿在半空,看了过去。
沈飞柳眉目嚣张,神采飞扬,颐指气使,挑衅地对上他的目光。
不知死活。
景晞垂眸倒了杯茶,放在她手心里,她捏着杯子往唇边碰了碰:“太烫。”
景晞又倒了一杯,与方才那杯茶没有任何不同,递给她,她只摸了摸杯子,便道:“太凉。”
景晞手腕翻转,泼了这茶,放下茶杯,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
沈飞柳被看得有些发毛,气势弱了几分:“看什么看,倒茶啊。”
话音未落,景晞突然发力,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人带到了怀里。
小船明显的在水面上摇晃了几下。
沈飞柳上一刻还坐在他对面,这一刻就倒在他的臂弯里,她整个人是懵的。
景晞一只手箍着她,腾出一只手倒好了茶,送到她唇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知这杯茶,温度可合适?”
声音低沉又带着点磁性的蛊惑,沈飞柳缩着脖子,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不敢大声说话,自己接过茶杯:“合……合适。”
景晞松手放开她,沈飞柳抱着茶杯一个人缩到角落,小口小口地把茶乖乖喝了个干净。
湖边的广源楼是这一带最出名的酒楼,各种鱼肴做的是一绝,到了傍晚,凉风习习,舍舟上岸,伴着湖景,吃上一顿鲜美的鱼宴,是游湖之行的一大乐事。
游罢湖,两人在广源楼楼上的雅间落了座,临湖的窗占了整面强的大半,沈飞柳双手搭在窗棂上,感受着自湖面吹过来的凉风,带着湖水的味道。
“景色真好。”
景晞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将一木匣子横在她眼前。
木匣子敞开,里面摆着一支极其精美的步摇,簪柄点翠莲花托着一颗珍珠,流苏坠子上垂着三颗蓝宝石,圆润如水滴状。
沈飞柳回身问道:“给我的?”
景晞未料她会转身,他一只手扶着窗棂,一只手绕过她的肩将步摇托在她面前,她一回身,他两条胳膊几欲将她环在怀中。
两人离得近了,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景晞扣着窗棂的手紧了几分,低低应了一声:“嗯,赔你的。”
沈飞柳想起那日他故意装傻,用核桃将她的步摇打掉,那支步摇只是珠子磕掉了一小块,但不碍事,不细看看不太出。
可他赔她了一支。
人都说智王疯傻,她嫁过来时,也以为如此,那时觉得嫁给傻子又如何,那时无路可去,嫁给傻子亦觉安稳。
她会安心给傻王爷当王妃,这一辈子平平稳稳地过了便罢了。
她看着王爷,王爷亦低头看着她,眉宇俊朗,睫毛浓密,睫下一双深眸,映出的全是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