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河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道:“那奴婢就先出去了,若殿下醒来,太子妃只管喊一声便好。”
“嗯。”
安思河迅速离开了寝屋,沈离音犹豫半天,还是坐在了床沿处。
说是让她陪陪姬容,可一个昏睡的人又该怎么陪?沈离音靠在床柱上,就这么默默地盯着姬容瞧,这个角度有些陌生,可那样沉静安稳的睡颜却又有些熟悉。
在他们关系最好的那些日子,她每日都能在醒来时见到这副面孔,那或许是她嫁进东宫后唯一一段自在轻松的时光。
只是如今想来,这仅剩的美好都已经蒙上薄薄的一层纱雾,渐行渐远,快要看不清了。
沈离音就这么胡乱想着,也渐渐因一日来的疲乏所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姬容醒来便瞧见了靠在床柱子上摇头晃脑的沈离音,起初他还微微一愣,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可几乎是同时,面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同样目含惊讶地回望过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离音一说话,姬容的心忽地一定,他匆匆回道:“刚醒的。”
“你,怎么在这里?”他有些紧张问道。
“我过来看看你。”沈离音说着,慢慢扶着床柱站起身。
姬容一见她这动作,忍不住也跟着要坐起:“我才醒来,你要去哪儿?”
他一说完,大概是起身太快,立刻摁胸膛,弯腰猛咳起来。
沈离音一惊,忙转回身将他扶住:“青林之前去找了谷医,你现下醒来,我想去问问她来了没,也好给你诊诊脉。”
“你,你别……咳咳,你别走。”姬容反握住她的手,力气大得连一丝缝隙都没留,“我没事,我已经没事了,不用诊脉。”
沈离音才不相信,可眼下也只能先安抚他:“好,我不走,那你先松开手,我去给你倒点水?”
姬容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话里的真伪。
沈离音实在不习惯他这般模样,好像她是什么珍宝,拿远了一点就怕被人偷走,她错开眼,语气冷了一些:“你再咳下去,恐怕身体恢复会得更慢。”
姬容摇摇头,答得很快:“只要你不走,我就算一直病着都乐意。”
沈离音心里一滞,眉头蹙着:“你乐意,我不乐意,我还怀着孩子,你若一直病着,我只能离得远些,免得过了病气。”
这话若放在以前,她定然不敢说,别说是她,这整个大临敢在太子面前说这话的估摸着也就只有他母妃和父王,可现在,她说了,而且还没有任何避讳。
姬容没有气恼,反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侧过身子,语气有些低落:“抱歉,我一时忘了,你,你先……”
你先离开这几个字,看似简单,可话到嘴边,却还是说不出。
沈离音见他半晌没说出话来,只能先去桌上倒水,这次姬容倒没有再拦人。
“给,先喝点水润润嗓。”
姬容仍旧背着身,听到声音,脊背微微僵着。
沈离音眉头一皱:“我一直举着茶杯,很累。”
姬容闻言,这才转过身,接过杯子。
“我出去看看谷医来了没有。”
沈离音这次开口,姬容没有再阻止,他轻轻点了下头,一直看着她往外走去。
沈离音自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可她也没有回头,假装没有发觉。
到了门外,谷医正好诊完阿朗过来,她看见沈离音微微颔首,道:“太子醒了?”
沈离音扫了眼外头的其余人,安思河还有青林,他们的目光都带着点异样,显然是听见了方才寝屋里的动静。她轻咳一声:“嗯,醒了,就麻烦你去给他看看。”
“不麻烦。”谷医轻轻一笑,看着她略有深意,“为大临储君看诊,也是我的荣幸。”
沈离音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陪着她重新进了房内。
未免打扰看诊,沈离音只呆在外屋,谁能瞧见里头的情景,但她并没有刻意去看,不知是不是她多想,谷医似乎不太满意自己与姬容重新来往,或许,她得找个机会问一问。
一刻钟后,谷医从里头出来,沈离音从位置上起身,轻声问道:“如何?”
“内伤较重,需要慢慢调理,大概没个十天半月不能下床。”谷医一边说,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箱,“哦对了,他让我喊你进去。”
沈离音伸手止住她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谷医缓缓抬眸,看着她:“我想说的,你心里应该明白,关键是……你自己怎么选择,只是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哥哥待你很好,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苦心。”
谷医说完这话,提着药箱走出了寝屋。
沈离音待在原地半晌,直到里屋传来姬容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提步往里走去。
“怎么这么久才进来?”姬容面上带着笑,看上去状态好了许多。
沈离音还有些恍神,语气淡漠又疏离:“和谷医说了会儿话。”
姬容的笑一下止住,抬眸看着她,问道:“你们说了什么,你看上去情绪似乎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