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要在这待到何时?”于渊环胸抱臂倚在门边,无比想念在公主府随心所欲的日子。
褚沅瑾想了想,这段时日沈长空总是极忙,早出晚归。外头关于立储的传言也从一开始的圣人属意五皇子变成三皇子,风向变得令人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圣人病危命不久矣的消息也在私底下愈传愈神。
那日在宫里阿耶曾说过,外头传什么都不要信。
想来这场宫变很快便到来了。
“待局势稳一稳罢。”褚沅瑾道。
这种时候,她既帮不上什么忙,便更不能拖后腿才是,安安分分待着不叫他们分神许就是最大的助益。
“你昨日找我何事?”
于渊这才慢吞吞道:“乐游原别苑找到的那身衣裳查到了,我问了那家成衣坊的掌柜,说是六公主带着人买的,当时买了有好几套,那是其中之一。”
那料子是那家成衣坊新上且独有的,一开始找上去时掌柜含含糊糊地说这衣裳并非他店里所出,于渊费了好些工夫才从他嘴里套出实情来。
褚沅瑾点了点头,“果真是她,房里的助兴香可留好了?”
“嗯,都留好了。”
按照褚沅瑾先前的吩咐,笼络好成衣店掌柜,留好那件玄衣和屋子里没燃尽的助兴药,到时便是人证物证具备。
褚文心逃不掉。
甘华殿。
宽敞明亮的大殿中,红衣男子斜斜倚在榻上,一手抚着腰间悬挂的羊脂白玉配,一手拿着张刚写好的信笺掸了掸。
就在方才,开惠帝将他叫到了长生殿,竟同他说叫他日后好生辅佐三皇兄,兄弟和睦,共理天下。
褚景同自小便知道自己同兄弟姐妹都不一样,小些时候还不甚明显,可越大他那头发便卷曲得越发明显了起来。
后来丽妃偷偷用药水给他洗发才终于看不出卷度。
他最初觉着奇怪,却也未曾多想。可直至撞上母亲同西域边境一将军书信往来,才知晓自己并非皇室血脉。
那一瞬间,褚景同第一反应竟是觉着庆幸。
他压抑了这么些年的感情,对那人屡次三番涌现出来的强烈占有欲都一度使他极其痛苦。
可他竟然并非亲生,他不是怪物,喜欢上的人同他没有半分血脉关系。
是不是皇室褚景同并不在意,他对皇位更是没有半分兴趣。
他唯一想要的,只有褚沅瑾。
可她是阿姐啊,他同她怎会在一起?
即便她再不畏世俗,再不注重名声,也不可能同他一起。
褚景同比谁都明白。
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只要能将她圈住,褚景同便愿付出一切。
既阿耶如今又属意别人,谋朝篡位他亦是敢的。即便最终失败而丢了命,他也在所不惜。
若他能登基为帝,便总有一天要将沈长空铲除,褚沅瑾迟早是他一个人的。
可若他便真岿然不动等褚景湛夺储,那他同褚沅瑾便再无可能。
若不能得到阿姐,他活在这世上便也失了意义。他不惧死,只想给自己拼一个机会。
一个得到她的机会。
这信笺一旦送出,他生父便会立即从西域拨兵前来助他逼宫夺位,届时是成是败,自有分晓。
妖冶万分的桃花眼微眯,指节在玉佩低端浅浅凹进去之处停留片刻,而后轻轻摩挲了一番。
那处是褚沅瑾亲手刻上去的,他的名字。
褚景同未在犹豫,挑起唇角吹了声口哨,一只雪白信鸽便从窗边飞了过来,落到他虎口处。
他将手中那信笺随手一卷,塞进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而后饶有兴致地缓缓顺了顺雪白羽毛,好半晌才行至窗边,将其放了出去。
在那窗边站了许久,褚景同莫名想起了许多事,无一不是有关于褚沅瑾。
她骄纵任性,脾气大,从来都是他这个弟弟让着她,他也甘愿让着她,将手上拥有的一切都捧给她。
可是后来,她不要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每回见了他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恶心,拒绝同他的一切碰触。
可他们以往明明是那样要好。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
这天,总归是要变一变的。
自那日沈长空离府后已是许多天未曾回来过,倒是叫成风来报过平安,叫她不必担心,可褚沅瑾又怎可能真不担心。
沈长空这人,自小到大皆是寡言少语,好事不说,坏事更是不会叫她知道。
天晓得他是不是瞒了她什么东西。
况且即便他们再如何胸有成竹,难不成就没有个意外?
越想褚沅瑾心里头便越发难安,已是几日没吃好饭,小脸看着都瘦削了几分。再加之夜里时常惊醒,眼底下也蒙上了层浅淡的青影,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憔悴。
她叫秋书出去将于渊叫进来。
等待的时间里不知又想到什么,脸色更差了,于渊推门进来后她立即迎了上去,吩咐道:“成风今日可有回来?”
于渊摇了摇头。
自那回报平安后,成风也有一段时间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