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风和纪盛箫对视一眼,穿上那上贴合他码数的拖鞋进了屋,他面无表情地将小蛋糕和一堆零食放在桌上。
“怎么又来了个野男人?”纪盛箫左手搂上顾念的腰,他晃了晃头,衬衫领口向立即侧边挪移了下,精准无误地露出他脖颈处昨晚被顾念高潮时捉挠出来的红痕。
那红痕虽浅,但是好几道交错在一起,足以让人想象出昨晚战况的激烈。
“盛箫……你刚刚不是说你赶时间吗?”顾念只感觉林蔚风狭长眼眸射出的眼刀快让他呼吸不畅而眩晕。
“才送走了你的小竹马,没想到又来了个人,他是谁,别是什么你命定的天降吧?”纪盛箫酸涩开口,还惩罚性地掐了顾念的腰一把。
命定的天降是什么鬼?顾念表情疑惑地抬起头,不会是狗血虐恋文里那个竹马一向打不过的天降吧?яòūщёηщū③.ℂòм(rouwenwu3.com)
“你可以走了。”林蔚风扶了扶眼镜,冷冷出声提醒,他原本站在玄关和客厅的交汇处,他侧身挪了挪位置,示意纪盛箫赶紧滚。
纪盛箫像完全没听到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抬手揉了揉顾念的头,然后又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下,“我先走了,你要好好吃饭和休息。”
纪盛箫走后,林蔚风什么也没问,走到沙发坐下,他拆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顾念坐到他旁边去亲他、抱他、帮他按摩,林蔚风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表情冷冷的,一个人生着闷气。
中午的饭是林蔚风做的,四菜一汤,至于味道嘛……着实一般,林蔚风其实比较擅长做西式菜,不过因为顾念厨房里没有相应的食材,只好作罢。
吃完饭,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一起看午间新闻,等新闻播完,林蔚风见顾念有些困乏地打着哈欠,就将他揽进怀里,“困了就进去睡吧。”
“你不生气了?”顾念笑逐颜开,回搂住林蔚风的腰,将头埋在他胸膛里,“明天就要上学了,今天想多陪你一会。”
情话虽腻,但林蔚风爱听,他将折放在桌上的眼镜拿起重新戴好,眉眼柔和,唇角翘起,“那你在这躺一会。”
因为沙发不够大,林蔚风坐到沙发旁铺的一张奶牛斑点云彩边的一张毛毯上,他长腿平放,顾念对他笑了笑,拿起茶几上一本书顺势枕在他大腿上。
“别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林蔚风见顾念躺着还要高高举起一本八开的书册,他也没有直接将书抽走,而是用指尖捏住边缘,轻声提醒。
“好吧。”顾念拍了林蔚风的腿一下,然后将摊开的书盖在肚子上。
“有两年半了。”林蔚风长手一捞,扯过小沙发上的一张薄毯,然后把书收起,将毯子盖在顾念身上。
“嗯,还有四个月就三年了,想到那个时候我还差点被你错认成小偷。”
顾念的手向上摸索,林蔚风主动伸手过来牵住他,两人修长温暖的手在毛毯上紧紧相握,林蔚风另一只手轻轻揉着顾念的头发,对他轻轻笑了下。
说来也是够尴尬的,那还是顾念生平第一次被人错认成小偷。
那是他即将升入高一的一个夏天,七月多的天气酷热难当,因为暑假放了假,加上天气又热,他抱了个一天的小旅游团,那旅游团日常是组织去山林间避避暑,学学钓鱼,爬爬山什么的。
因为距离旅游团的出发地比较远,顾念就提前一天自己搭车去了目的地旁的一间酒店,想着等明天再去和旅游团汇合。他主要是想学学钓鱼,他报团前看到有详细介绍,说会有专业的老师教钓鱼,而且还会提供所有工具。
其实他爸也会钓鱼,周末有空去钓的话经常能钓到一些少见的大鱼回来,不过他爸肯定是不会教他的,一是他爸本身就忙,二是他爸觉得他学了也没什么用。
他爸和他妈经常在他的事情上产生分歧,但这无用就不学的理论倒是惊人的一致。
去到酒店,顾念先是在酒店二楼餐厅吃了个饱饱的海鲜自助餐,然后揉着满满足足的小肚子到一楼大厅开了间房。
那位登记信息开房的前台小姐姐似乎不怎么熟练,反复问了他三次顾念的“念”是哪个“念”,然后还在递房卡给他时不小心把卡摔到地上。
顾念按照前台小姐姐报给他的房间号搭上电梯,走了一小段走廊,然后左拐,经过两间房时,再右拐,然后走到倒数第二间房,在“404”房间的门外停下,他将房卡按到感应器上,然而熟悉的“滴——”的一声并没有响起。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把卡放错位置了?顾念认真观察了会,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一扇门都不简单,他想了又想,他猜了又猜,酒店门的秘密还真奇怪。
若是在平时他肯定早下楼去问问服务生是怎么回事了,不过那天他恰好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所以又继续研究起来,他甚至连门框都摸了一遍,没发现还什么卡槽,也没找到什么其它感应装置。
就在他想继续探究门把手是否可能藏有什么终极秘密时,突然“砰”的一声,他被人一把掼到门上,手里的门卡也应声而掉。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是一位声音极好听的青年,顾念被死死按着,脸与大门亲密接触,他完全看不到青年的脸,只觉得他应该很高,因为走廊上的壁灯照在他身上投出来的影子都被他高了一大截。
“你快放手!你¥#%¥按着我干嘛?!”顾念右手被擒着反剪在身后,他的肩膀被另一只大手死死按着抵在坚硬的木门上,肩上传来阵阵疼痛,让他倒吸好几口凉气。
青年捉住他漆黑的头发,逼得他不得不侧转过头,顾念这才看到青年高挺的鼻梁上架幅装B利器——金丝框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那里有摄像头,你看到了吗?”青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走廊角落里那闪着红点的摄像头看去。
“废话!这种地方当然有摄像头!我又不瞎!为什么看不到?”顾念头向后撞,摆脱了青年按在他后脑的手,不过他肩膀还是被紧紧摁在门上,完全动弹不得。
青年浓黑眉宇微微蹙起,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噢,原来你不瞎啊,那是你头脑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想入室偷窃的话,你这技术还是算了吧。”青年手臂一转,顾念被他推着摔向一边,不过顾念反应很快,趔趄两步就站稳了。
青年用冷淡又蕴含着不屑的眼光扫了地上的房卡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条浅蓝色暗纹手帕,再慢条斯理蹲下身,再像电影慢动作一样缓慢地捡起房卡。
他端详着上面的图案字样,一丝疑惑闪过脸庞,但很快他冷哼一声,“呵,开锁技术不行,你这伪装的房卡倒是弄得挺像。”
顾念:#@¥%=*!!!
顾念简直不知道眼前的傻逼是怎样做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你是不是有病?这是我的房间!”
说完,顾念冲到青年身前,猛地出手对准他腹部就是狠狠一拳,青年没想到顾念会突然出击,他原本正一脸怀疑地看着房卡,遽然挨了一拳,他眉宇跳了跳,眼眸极度不悦地挑起,然后重重将顾念房卡摔到地上。
他挽起衬衫袖子,一步步走到顾念身前,单手拽了拽他的领带,然后揪住他领口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就在他挥拳想往顾念身上招呼时,走廊尽头跑来面容相当急切的一位黑色衣服的男服务生和一位红色西装裙的女服务生。
“两位客人!你们先别打了,房卡的事应该是我们弄错了!”
林蔚风向急匆匆跑过来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的两位服务生看了一眼,然后右手一松,顾念衣衫有些乱地落回地面。
“非常抱歉,我们的前台是新来的,对不起,是我们给这位客人报错房间号了,所以他刚刚才会一直试着开门。”男服务生拉着旁边那位眼睛红红不敢抬头的前台小姐姐道着歉。
林蔚风沉着脸进了房间后,顾念才拿门卡打开林蔚风旁边房间的门。
因为要爬山和钓鱼,顾念起得很早,在经过林蔚风房间时,他真恨不得狠狠一脚踹在他房门上,好把那个杀千刀的傻逼吵醒。
等他下到一楼大厅退房时,却发现杀千刀起得比他还早,和昨天不同,杀千刀穿着一身更为正式精致的西装,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助理两位女助理还有五六七八位保镖。
“林先生,昨晚的事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们向经理申请了免掉你昨日的房费,还额外赔偿你五千元。”新前台缩着肩膀,有点战战兢兢道。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事。”林蔚风修长白皙的手向上顶了顶镜框,他透过金丝框眼镜用清冷的眼温润地看着前台工作人员,语气相当和煦。
然而下一秒,他将房卡放到大理石台面上,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带着冷意,他不急不缓道:“只不过我会让我助理起诉贵司,并把贵司管理乱象曝光给媒体,仅此而已罢了。”
前台在后面急得都快哭了,连经理也出来点头哈腰地道歉,但林蔚风完全不给面子,冷着一张脸就往外走。
顾念一直就站在离林蔚风五米远的地方看着,他昨晚就觉得这个外表斯文至极的杀千刀不好惹,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证实了。
他本想等林蔚风那波人完全走散再去退房,但林蔚风眼角一扫往他的方向一瞥,然后扔下一众助理保镖向顾念走来。
那个时候的顾念还不算太高,林蔚风双手插兜向前弯下身子,镜片在暖黄吊灯的映照下闪过一道光,他凑到顾念耳边说:“你是不很遗憾我现在站在这里?没能踹我房门一脚来吵醒我,你肯定很遗憾吧?”
妈的!这个人是不是会读心术?
顾念有些震惊地向后微微仰着身子,他非常讨厌和林蔚风挨那么近。
“你是不是在心里奇怪我会不会读心术?”林蔚风看到顾念的躲闪,他站直身体,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唇角。
顾念点头,林蔚风转身没再看他一眼,抬腿要走,“因为之前感兴趣,我有学过心理学,另外你把什么心思都写脸上了,还会有人看不出来吗?”
再见到杀千刀是在半年后。
一个学期将要结束时,学校请了位据说是A市刚毕业不久某鼎鼎大名上市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来做演讲,顾念上课时听老师激动万分地提了一嘴,那人好像是叫什么林蔚风的。
演讲的时间是早读课下课后的课间操时间,计划中演讲应该还会占去早上第一节课的三十分钟。早读课下课后,顾念被班主任留了下来,班主任和他聊了会他各科目间的短板长板问题。
等班主任说完一堆重要讲话,顾念再跑到操场时,除了他全班人都到齐了,他顺着人流挤出来的小道想往后面走,站在最前面的体育委员去拦住了他,“既然迟到了,那你就站我前面。”
站在班级最前面的同学往往都要站姿如松般笔挺,而且还要接受一众学校领导目光的来回巡逻,顾念当然不想站那个个位置,他解释:“我是被老师留下来的。”
“我还管你为什么迟到?反正迟到给我站前面就对了!”
顾念不再说话,他理了理身上的制服。因为站在最前面,他的视野要比后面埋没在一众乌泱泱人群中的同学要开阔,所以他一侧头就看到被几位助理围在中间快步走来的杀千刀。
天气有些凉,周围很多同学都换上了冬装,而顾念还在穿着秋装的简单白衬衫,所以在一众黑色外套的同学中也显得特别扎眼。
林蔚风眼神一晃,就在对他而言面目相似的学生群中一眼捕捉到他。
因为班级是按顺序进场的,此时还有高三末尾的两个班没入场,所以林蔚风上台演讲的时间还没到。他手上拿着个文件夹走到顾念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低低说,“噢,原来你还是个高中生,也难怪。”
这明里暗里说他年纪小,偏偏还是个看起来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的人说的,顾念气得咬牙切齿。站在他身后的体育委员原本正扭头和他后面的同学说话,一回头看到顾念气鼓鼓的样子,不禁问:“顾念,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顾念没搭理他,体育委员觉得竟被班里人缘不太好的顾念冷落了,一张脸瞬间搭拉下来。
半个小时后,顾念被体育委员用胳膊捅了一下,他有些不耐地回头,“做什么?”
“演讲就要结束了,因为我们班是优等班,所以领导安排我们班班长上去献花,不过刚刚班长被化学老师叫走了,所以等下你把这花拿台上去。”
顾念想也不想地拒绝,“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是我?副班长和其他班委呢?”
体育委员不想说他就是那个被委托的班委,他根本不想在近两千多人目光的注视下上台,他强硬地把花塞到顾念手里,用一个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搪塞道:“谁让你刚刚迟到了呢?让你去你就去!上台献个花又不会怎么样。”
如果可以,顾念一点也不想去到舞台给林蔚风献花,他只想把这束花恶狠狠砸他脸上。
不过想着班长是班里平时一向对他还不错的少数几个同学之一,他理了理花束的包装纸,在掌声雷动中上了台将花递给林蔚风。
林蔚风在两千多人面前自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清冷沉着什么的,他接过花还朝顾念礼貌笑了笑,不过顾念抬头时看到他眼中明晃晃强压下去的取笑之意。
原本是送完花顾念就可以麻溜地滚蛋了,却没想到林蔚风还单手抱了他一下,彬彬有礼地向他表示献花的感谢。
顾念在心里已经把林蔚风个泥塑小人捶了个千百八十遍,散场的时候,因为班级站位原因,顾念的班几乎是最后走的那一批。林蔚风早就下了台,在一众领导纷纷向他夸完演讲真精彩之类的话,他手里还捧着那束花,他向站在最显眼处的顾念走去。
“噢,你叫顾念,这名字还挺熟。”林蔚风的视线缓缓从顾念制服上的铭牌上移开。
体育委员刚刚在后面逮有没有偷偷提前溜跑的学生去了,他回来时见林蔚风竟然在和顾念搭话,他心里那种不平衡感立马涌现,怪声怪气道:“顾念,你和林总在聊什么呢?”
“这么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顾念朝脸上带着浅笑的林蔚风一指,然后在右边一个班级散场得差不多后,立即跟上去离开。
林蔚风脸上的笑似乎变得有些浅,他抬手轻柔地抚着手上还着水珠的花,“同学,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语调轻缓,却不知为何让体育委员在有想打寒颤的念头,他慌忙摇头否定,“没、没有……”
半个月后,高一上学期的课程全部结束,顾念学校放了假。他爸自顾念未出生时就有意想让他或其他和乔芷衡未孕育出来别的男孩以后来接手他手上的公司,所以他爸从小就有意让他了解接触一些商业的词汇理论等。
上了高中,顾华翰觉得顾念已经够大了,有时也会让他看些经济理论的书,带他去见见和有培养小孩接手家族企业意愿的什么李总王总张总唐总以及他们的小孩接触学习。
这一天,顾华翰说要带顾念去参加林氏二公子的生日晏。
又是姓林的,顾念心里不情不愿,但还是抱着礼物和他爸一起坐了车。
等到到了生日会场,顾念才终于知道A市的交际圈可真是小。
难怪上次林蔚风会说他的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估计早就想起来他是顾华翰的儿子了。
其实顾念之前也听他爸提起过林蔚风的许多丰功伟绩,不过他爸一直说的什么“林二公子”,顾念一直不知道他爸说的那个人是林蔚风。
林蔚风就是那种他父母眼中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出生就长得特别好看,似乎是连每一根头发丝翘起的弧度都那么恰到好处。上了学后更是成绩优异,连连跳级,他不仅学习成绩好,运动方面也力压众人。他兴趣广泛,每接触一个新领域不久后就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他人缘不错,在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中游刃有余,他还是个商业奇才,高中就开始接触家族企业,大一就开始自己开公司。
实不相瞒,其实顾念从初中就开始屡屡听到林蔚风的事迹了,被父母拿来和别的男生比较,他心里当然非常不爽,但又不得不频频点头,对父母表现出一副“您说得都对”的样子。
“念念,愣着做什么?快喊人呀,这是你的蔚风哥哥。”生日晏上,顾华翰见顾念有点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朝他狂使眼色,然后出声提醒。
蔚风哥哥?真是一个甜腻到让人恶心并且极度不适的称谓呢。
不屈服于强权、不向恶势力低头、不向父母pua行为妥协的三好青年——顾念当然没有如他父亲所愿地喊人……才怪。
“蔚风哥哥。”顾念喊出这个恶心巴拉的称谓,脸上的表情别别扭扭的。
顾念献给山大王一般地奉上礼物,林蔚风见顾念过来,本来唇角就一直是笑着的,刚刚听他不情不愿地喊人,唇角的笑意更深。
接下来就是顾华翰和林蔚风的商业互夸时间,顾华翰夸林蔚风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林蔚风夸顾念朝久经商场经验丰富,顾华翰夸林蔚风才华横溢商业天才,林蔚风夸顾华翰天赋异禀保持初心,最后林蔚风还夸了顾华翰教子有方高山仰止。
这一顾华翰VS林蔚风的回合,林蔚风大获全胜。
不知两人聊了多久,顾念在一旁都快听得起鸡皮疙瘩,顾华翰手机铃声响起,他非常歉意地向林蔚风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到到外面花园接电话去了。
“顾念小朋友。”林蔚风特意加重了“小朋友”三个字,然后他随手将顾念带来的一个沉甸甸的礼物放在一边,“既然那么不情不愿,刚刚有本事就别喊我哥哥啊。”
顾念真想挥拳往他脸上招呼,但又怕他爸打完电话进来看到,他磨了磨牙,不说话。
林蔚风一点点凑近他,伸手替他抚平他西装外套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皱,顾念低下头,然后一把打开他的手,林蔚风似乎是刚刚被他了哥哥的原因,心情还不错,根本没生气。
然而下一秒,顾念就像是拿出个打火机点燃了火药的导火线,“林蔚风,差点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呢,我没什么生日祝福能送的,那我就恭喜你又老了一岁吧。”
林蔚风脸上清冷中带着十分之一暖意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顾念心里那个痛快啊,简直比后来林蔚风那放了近两个小时的烟火还要盛大。
高一快要结束时,一个周末,顾念去了市中心的的书城,书城在周末和其他节假日会营业到晚上十一点才关门。
从书城买了几本书出来,顾念看了看表,那肚子里的小馋虫被附近餐厅飘出来的香味钓了出来,不过大晚上的他不想吃体量太充足的东西,他想去不远处的一家甜品店买两个蛋糕回家吃。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家甜品店是营业到晚上十二点关门。他步行到甜品店,发现时间确实没记错,只不过店长在门口贴了张告示,说他的小娇妻怀孕五月带球跑了,他要请假一段时间去追回来。
顾念无奈扶额,又走了一段路,绕来绕去的,想找个出租车上车点。上车点没找到,倒是在经过一条小巷时,听到有几道声音传来,轻盈与沉重混合的脚步声、两名女子温柔软糯的说话声、一位青年低沉沙哑的回应声。
听到那两位女子对青年的说话内容,顾念脑海里面面奔腾而过一群黄色的草泥马。
至于为什么是黄色的草泥马——
“帅哥,你喝多了,肯定很难受吧?我们可以给你煮醒酒汤,还可以陪你一整晚噢。”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伸出玉藕一样的手臂,试图搭上靠墙而站的青年的肩。
“对啊,大帅哥,如果你喜欢,今晚和我小丽都可以陪你。”另一位性感美艳的女子红唇说完话,还伸出舌尖舔了舔红艳如火的红唇。
林蔚风靠在墙上,微微仰头头,他闭眼伸手去揉疼痛人欲裂的太阳穴,冷淡的薄唇扔出一个恶狠狠的字,“滚!”
“你今天应该喝了很多吧?站都站不稳了,你一个回去肯定很不安全,就让我们送送你吧?”穿着一袭白色旗袍开衩开到大腿根的女子继续向前靠近。
顾念站在三米开外,因为他站的地方灯光昏暗,而那两位女子又在煞费苦心地想捕捉她们今晚的猎物,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
顾念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子,虽然他看不太清林蔚风的表情,但他也知道林蔚风一定是不情愿的,而且也确实如两位女子所说,林蔚风今天肯定喝了不少酒,不然也不会靠墙站着走都走不了。
虽然觉得那人让人觉得讨厌,但毕竟林氏和他们顾家一直有商业来往,而他爸又很欣赏佩服林蔚风的天赋和能力,就算没有他爸这一层关系,他和林蔚风好歹也见过好几次面,他也不会看着林蔚风这匹孤狼落入两只表面看起来软绵绵像羊一样的女子之口。
“哥,你怎么在这里?我之前不是说让你去前门等我吗?怎么后来我一直给你打电话都不接,你是不是忘了我要送你回家这档事了?”
顾念大步向林蔚风跑去,听到运动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两位女子都愣了下。
“噢,我的好弟弟……你来了啊……”听到熟悉的声音,林蔚风狭长的眼眸刹然睁开,他的眼睛还像以前一样深邃,只是这时蒙了层雾光。
“让你别喝这么多,你还要喝,现在喝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一点也不省心……”顾念努力想着电视剧上演的遇到喝醉酒友人会说的台词,好不容易挤完一句觉得挺合适的话,他看向两位身材曼妙的女子,礼貌一笑,“你们好,请问你们找我哥是有什么事吗?”
两位女子都尴尬到不行,连说没事没事,一脸讪讪地跑开了。
林蔚风真是出奇得沉,高大强壮的身躯大半部分重量都压在顾念身上,顾念手上还抱着书,他强塞到林蔚风空出来的那只手上,嘱咐他,“林蔚风,你可得把我书拿好了,要是掉一本,我就直接把你扔到地上。”
林蔚风真的是喝多了,若是平时肯定又会妙语连珠地回一句能把顾念气到的话,今天竟然还一脸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回了个字:“好。”
顾念从来没有扶过醉鬼的经验,他扶林蔚风扶得相当吃力,他根本没力气去问林蔚风这段时间住在哪的问题,拦了辆出租车,在司机的帮忙下将林蔚风扔上车,然后让司机开到最近的酒店。
期间,司机还一直用世风日下的无奈眼神瞄顾念,顾念腿上还枕着一个额前发微乱的大脑袋,他真的是受够了,心里窝火到整个人气鼓鼓,根本不觉得饿。
在前台开了房,即使在服务员帮助下也没了半条命地将林蔚风带进房间,顾念对林蔚风明明长手长腿非要挂他身上的行为非常不满,“林蔚风!你别再挂我身上!不然我就把你直接扔沙发上!”
“不许扔……”林蔚风嘟嘟囔囔,声音竟比平时那清冷漠然的嗓音听起来柔和不少。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顾念小小翻了个白眼,然后重重地就把林蔚风扔床上,他无力地也在床上坐下,喘着粗气。
“欸,林蔚风,你真的也太太太重了,你肌肉到底怎么长的?”顾念气得直接对准床上斜躺着的林蔚风肩膀捶了一拳。
顾念拿起放在旁边柜子上矿泉水,开始咕咚咕咚地喝,喝完第一瓶他又去拿第二瓶,喝第二瓶时只喝了三分之一就再也喝不下,他手还抖着,将水放回去时没拿稳,将摆在上面的套套撞掉了一盒,另一盒的包装盒也被他的水给完全浸湿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顾念站起身,像拖大狗狗一样把林蔚风的身子摆正,然后将被子拽出来盖在他身上。
他站在床边想了想,又掀开被子,将林蔚风的外套和袜子扒拉下来,再用被子将他整个埋好,只把他脑袋露了出来。
做完这些后,他精疲力尽地走出房间,进到旁边那间他给自己的开的房间里。
尽管林蔚风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尽管林家和他们家关系不错,尽管他和林蔚风之前见过好几次面,尽管他知道林蔚风什么也不会做,尽管这家五星酒店一间普通房间也差不多和他爸妈给他的大半个月零花钱一样,但碍于他身体的秘密,不管怎样他都会多开一间房。
第二天早上,顾念起来后还去林蔚风房间看了眼,见他还躺在床上没醒,也没要把人叫醒的打算。估摸着都过了一晚了,再怎么醉今天也该醒酒了,顾念把备用房卡留在床边的床头柜上,离开时轻手轻脚地把房门锁好。
五星级酒店十八楼的餐厅有提供早餐,昨晚交了房钱,顾念拿出自己的钱夹数了数里面剩下的小钱钱,一想到昨晚的开销,他还是一脸肉疼的表情,看着钱夹里为数不多瑟瑟发抖互相抱着取暖的小钱钱,顾念咬咬牙,还是一脚踏进了装修富丽堂皇的餐厅。
他原本想着速战速决,特意选了个离门口不太远的位置,但没想到酒店的早餐太好吃了,他连续点了好几样,吃得不亦乐乎。过了一会,餐厅门口进来了个人,他也没注意,连头也没抬,吃完意面就想钗块水果吃时,他恍然觉得他餐位对面似乎坐了个人。
“你怎么起来了?”顾念有些震惊,因为那时距离他从林蔚风房间离开,最多也只过了二十多分钟而已,他原以为林蔚风昨晚喝了那么多至少要睡到大中午。
林蔚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因为他的手放在膝盖上,顾念也没去看他到底拿了什么。
他精神奕奕地看着顾念,没有向顾念说其实在顾念进他房间时他就醒了的事实,他扶了扶眼镜,颇向大学里给学生上课风度翩翩不苟言笑的教授。
下一秒,他轻轻勾了勾唇角,一本正经道:“我是来给你送这本《农村科学养猪实用技巧一千零一问》的书的。”
沉浸在美食之中的顾念这才恍恍惚惚想起他昨晚竟然将买的书全落林蔚风床上的这件事,虽然一共买了五本书,但顾念也绝对清楚的记得他根本不可能会买什么《农村科学养猪实用技巧一千零一问》!
他买的是三本国外名着,一本古汉语翻译的书,还有一本后朦胧诗选。
“你是不是还没醒酒,还是说本来就有什么大病?”
“我是真来给你送书的,你不信?”林蔚风叉起一个红红火火的圣女果递到顾念唇边。
顾念也真是气傻了,竟然真的愤愤地一口咬下林蔚风投喂过来的水果。
吃完他才觉得有什么不对,怒目瞪了林蔚风一眼,“对,我就是要学科学养殖,好来养你这只猪!”
因为愤怒,他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拔高,他这句自损一千也未能伤敌一百的话很快引得半个餐厅客人和服务生都不约而同向他的方向看去。
顾念周围的空气似乎突然凝住,他尴尬不已,脸红得滴血,林蔚风直接笑出声,他站起来,走到顾念身边停下,然后将手里的那几本书在顾念旁边的椅子轻轻放下。
他拿起餐上一张餐巾,弯腰低头替顾念轻缓地擦着唇角,“我很好养的,不用你特意去看什么专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