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好凉啊。”蒋锐此时说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脸上轻轻地笑着,目光粘稠流连在温明身上。
看。现在他当真像只兔子那样趴在自己面前了。
握在温明的腰身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虽然通常来说掐一个人的脖子才是正确思路,但是蒋锐觉得现在这个位置也很令人满意。
温明越来越感觉到怪异。这个姿势很怪异,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他不堪忍受地就要支起上身——然后发现自己起不来了。
而眼前的地面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啪嗒一声。是蒋锐发梢的一颗水珠慢动作似的砸碎在温明眼前的地毯上。
是身后体格高大的蒋锐贴着他的背压下来了。
温明瞳孔收缩。动作间有一缕碎发掉下来遮住了眼,他再也无暇顾及。蒋锐呼吸的声音就在耳边。
他现在动也不能动地,整个人被困在了蒋锐做成的笼子里。
蒋锐的脑袋就靠在温明肩颈的空位置上。因为想要靠近,所以潮湿的呼吸也贴着温明的脸颊。
温明不再挣扎了。
而只要他不动的话,在他后面的蒋锐也就不会动。
他虽然具有压倒性的身高和力量,但却漫无目的,没有方向。温明反抗他就压制,温明听话时,他反而要思索从哪里下手。
从这一点看,他简直像是却只会横冲直撞,不得要领的愣头青。
蒋锐不动了。而在他思索出来该怎么下口之前,温明找准时机,下意识就要往前逃。
还没爬出一步就被还放在他腰上的手掐着强行拽了回来。人猛地一下朝后撞在蒋锐胸膛。
温明确定了,他根本不是想吸兔。
他像在面对恐怖分子。他在试图跟恐怖分子打交道。这个瞬间他控制不住地害怕了。
讽刺的是,就在进门之前温明还扯谎骗自己,他是躲雨来的。
这时后面的蒋锐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哼。他唇角恶劣地翘得更高。
——看看是谁的尾巴又冒出来啦。
但是蒋锐现在没空去看也没去理会,只管把那团存在感很强的兔尾巴强行挤压在两人之间。让无数绒绒的兔兔软毛胡乱地搔着许多地方。
温明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发出来的声音却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他似乎还想要挽回局面,毫无威胁性地喊他:“蒋锐,你这是干什么?……”
他真的不想这样。
温明所能做的努力就是不断不断地协商。被蒋锐无视的协商。
蒋锐却说:“你好可爱。”
“为什么哭。”
“你好可爱啊。”
要不是素质不允许,温明现在都要骂出声了。他没有哭!最多就是眼睛红了一点而已!!
他们兔子的眼睛都是红的!
蒋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越发不满足了。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觉身下一空。
刚才还在那的一个瑟瑟发抖温明,现在变成了一大只瑟瑟发抖白兔团子。
大兔子变完了还想着要逃跑,被蒋锐揪住命运的后脖颈,一下就给拽了回来。
蒋锐皱眉。
“兔兔。”
兔子这种生物出了名的敏感脆弱胆小。就算是长成这么大一只,但也还是胆小。
大白兔在他手里发着抖,还有越抖越厉害的趋势。
没有了小草莓老师的人,蒋锐顿住了。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顺便把整一只分量十足的兔子给捞了过来。让大兔子变成一只兔子玩偶,放在腿上,抱在怀里。
他戳戳兔子的腮帮。
“变回来。”
刚才那种奇怪又不妙的气氛一下就消散无踪了。毛头小子郁闷。
看着此时蒋锐脸上不满的表情,温明才觉得心中舒畅了一些些。
蒋锐对兔子和对温明的人一样没什么意见,但是现在他就想要人。
“喂。”
蒋锐两只手都分别握住了兔子的两只小短前腿,企图让它明白自己的意思。
温明兔置若罔闻,置之不理。它耸动小粉鼻子的动作中甚至带上了不甚明显的一分快意。
不好意思,他们两个之间,有且只能有崇高纯洁的无产阶级吸兔友谊!
蒋锐:“兔兔。”
温明假装听不懂。
你看我兔兔还理不理你。
他现在如果能说话,那么这一句必然是:“请叫我兔兔同志,蒋锐同志!”
郁闷无比的蒋锐最后拿这只油盐不进的大兔揉来搓去,没有办法。
于是那一晚上巨狼把兔兔浑身上下的毛毛深深地舔了个遍。
他果然什么都不懂。
第18章
温明昨晚是在紧张和害怕中睡着的。
巨狼叼起大兔子的后颈,美美地把它抓回窝里。
它带温明回房。
温明一路上被叼在狼嘴里,兔子在半空怂成一团的身体摇摇晃晃,两条腿都缩起来了。
巨狼大得夸张的身体在床上团成了半圆的模样,温明的视野里就如同升起了灰色的屏障。
在这头凶兽正中间、肚皮的地方被塞进了一大颗圆滚滚的白兔团子。一深一浅,一大一小,像是嵌进去似的,又像是大号的黑皮白馅汤圆。
巨狼的脑袋就和大兔子的抵在一起。
讲道理,温明昨天白天真是累坏了,晚上又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顿。这还没完,最后他还忍耐了蒋锐一顿无比漫长的舔毛。
蒋锐对此始终乐此不疲。从头到尾,一下又一下。兔の地狱。
浑身都是狼味的温明最后支撑不住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一缕晨光透过窗帘安静地落在房间地板上。
一片静谧,唯有一重一轻的两个不同的呼吸声,床上是正在规律起伏中的一黑一白两个身躯,相抵而眠,画面和谐。
大兔子先在自己严谨的生物钟督促下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它昨晚睡得不深,此时一醒来,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身旁最大的威胁。
狼还在睡。
但是仍然危险。
一条柱子似的沉重前腿正横压在兔兔肚皮上,俨然是把大兔子当成了真玩偶那样在怀里搂着。
它倒是舒服了。此时的温明只能在心里不满地嘟嘟囔囔。
现实中的兔子没敢制造出一点动静。它睁着黑溜溜的圆眼睛在那看了一会,在一片静谧中,开始一点点地将自己往外挪。
小动物这点独善其身的微不足道的小动静,还不足以影响到这头庞然大物。
温明终于逃脱了蒋锐的被窝。这期间过程漫长,种种艰辛,不再赘述。他现在必须马上就离开。
现在不走他怕后面就没有机会了。温明连房门把手都没碰,虚掩了房门,先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厅穿衣服。
他幼儿园里平时有留一套备用的,用以应对孩子呕吐等突发情况。现在的温明只要早点回去,上班前再换上就可以了。
温明一会还得赶回园内做每天的晨检接待。一般幼儿园上学的时间比高中晚两个小时。看现在这个时间,他赶回去倒是绰绰有余,就是床上还在沉睡的蒋锐肯定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
温明冷血无情地想。
他现在已经是钮祜禄·草莓了。
温明还在生蒋锐的气。他的生活都被这家伙打乱了,现在只想要回幼儿园找他的小朋友。
蒋锐向来都是一个人占一张床睡。以至于身旁一只兔子不翼而飞了,他自己还兀自埋头睡了好长一会,才隐约才发现了不对。
床上的蒋锐暴躁地掀起眼皮。
外面的温明正在穿衣服。周围安静得只剩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突然就听房间里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动静颇大。温明心脏顿时就重重跳了一下。
他谨慎地往房间的方向望去。
刚才出来得仓促,此时那扇房门还是虚虚阖着的安全状态。
而透过那一半门后视野,温明可以看到,此时床上的蒋锐的人此时头朝下地栽倒在地上。
那姿势就是,下半个人还在床上,上半个人已经倒栽葱了。
不合适。但是温明还是有点忍不住想笑。
没睡醒的蒋锐找兔子给自己找栽倒了。
蒋锐脸着地也不妨碍他发火,他随手捞过一个枕头,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