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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竺萱太年轻,太天真。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为自己选择伴侣的权利。
    基因如何,少女的爱慕又如何?这些家族的年轻小辈,都只是被推到前台的表演者,是被家族操纵的傀儡。但悲哀就在于,很多人终其一生,都看不清缠绕在自己关节上的丝线。
    这不得不让他生出某种警觉:公爵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一根政治联姻的橄榄枝吗?还是……另有深意?
    突然池晏余光一瞥,从松虞的镜头里,又看了一眼舞台。他微微一怔。
    他的确想到了什么。
    眼前的这一幕。
    站在舞台上的杨倚川,台下为其拍摄纪录片的陈小姐,还有……远远注视着这一切的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具有某种可怕的相似性。
    慢慢地,记忆从阳光明媚的中庭花园,又回到那个迷醉而混乱的s星之夜,回到那座被阴谋所裹挟的剧场。
    明明那座剧场已经被付之一炬,但是一颗射出的子弹,永远都会留下不可掩盖的痕迹。
    于是此刻,回到了一切的开始。
    他们三个人,都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这是偶然吗?
    池晏再一次隔着茫茫人海,去凝望公爵的背影,这一次他的目光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凶狠和冷酷。
    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他早已清楚: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偶然。所有已发生的事,背后都有一只暗中推动的手。
    松虞:“……你弄疼我了。”
    原来方才他思绪渐浓,手臂不自觉地收紧,竟然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腰。她几乎无法呼吸。
    “抱歉。”池晏微微蹙眉。
    手从衬衫里撩了进去,他轻轻地用指腹替她按揉后腰。这个动作毫无旖旎,只有全然的温柔。
    但在这样重复而亲昵的肌肤相触里,内心的躁动慢慢被抚平了。
    他做出了决定。
    基因迷恋 第126节
    离开之前,池晏又低头,用嘴唇去碰了碰松虞的脖子。
    原本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告别吻。
    然而唇舌辗转之间,他感知着她的皮肤,她的体温,心中的执念却越来越深。
    最终他没有忍住,用牙齿轻轻咬住她的锁骨。
    “池晏!”松虞微微抬高了一点音调,警告般地说。
    他微微一笑:“抱歉,情难自禁。”
    这是一个带着香槟气息的,暗红的咬痕。
    像玫瑰花瓣的刺青,留在雪白的锁骨上。他的烙印。
    停在她腰间的手,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池晏轻声道:“我有点事,待会儿再回来。”
    接着就从容地拨开了人群,走到了公爵身边。
    “杨叔叔,我有些事想对您说。”他弯下腰,低声道。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这是最直接的试探。
    但杨钦南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池晏的目光仍然是波澜不惊,只是漆黑瞳孔里,雪亮的锋芒一闪而过。后背的肌肉绷得很紧,蓄势待发。这是人在面临危险时的本能。
    不需要再试探了。他想。
    这个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公爵的确知道了。
    杨钦南知道自己那一夜对他的儿子做了什么,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这场生日宴,这场演出,甚至于这场来自杨竺萱的告白。
    他是何时知道、通过哪种方式知道,现在思考这些实在是毫无意义。
    只剩下唯一一个问题:
    公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可能是在跟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个男人,是真正的政客,绝不会被情绪摆布,绝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假如他真对自己起了杀心,就不会让他来赴宴。
    短短一瞬,池晏的心思千回百转。
    也许,公爵也在试探自己。
    但最终池晏只是垂眸笑了笑,以自己一贯的谦恭语气,继续道:“等小川唱完这首歌,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杨钦南缓缓道:“不必,现在就去吧。”
    舞台上的杨公子,站在高高的象牙塔上,根本对一切台下的暗流涌动都一无所知。他扭曲着身躯,极其投入地唱着一首怪异而深情的歌曲。
    华丽的、巴洛克式的颤音里,隐含着某种难言的困惑与悲伤。
    take a chance on all the things you cannot see
    make a wish on all that lives within thee
    if you are foolishly in love with me
    在关上门的前一秒,池晏最后朝室外投去了一眼。
    纷乱的人潮之中,他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准确地落到了陈小姐身上。
    尽管她的脸大半都被摄影机都遮住,但他的记忆能够勾勒出她的五官,她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于是每一个微表情。
    阳光落在她柔软的发梢,那是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在这一刻,池晏突然再一次地想起了自己曾做过的噩梦。
    他终于理解了那个噩梦真正的含义:
    那是一场自毁的梦。
    其实他的敌人是谁,根本不重要。
    真正的敌人只有他自己。而他唯一的恐惧,只是自己的未来里,根本就没有她。
    假如陈小姐并不存在,即使他真正站到了最高处,人生也不知该何以为继。人不能没有信仰地活着。茕茕孑立的chase,只能慢慢地变成疯子,将自己交给不可捉摸的、自我放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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