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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盈儿犹豫了片刻,还是磨蹭着把膝盖从宝蓝色的被子里伸了出来。
雪白的一截小腿,依着宝蓝的纱被,膝盖处铜钱大的伤,桃花似地开着。
她自己看过去,都觉得有些说不清的绮丽妖靡。
便偷偷去看杨陌,却见他脸色平静,嘴角维持着一个既不是微笑,也不是生气的平稳的弧度,端正得像庙里表情永远不会改变的菩萨。
他拿了白棉纱布垫在她的膝弯处,用左手托住,右手倒了些烧酒替她洗清了伤口,又拿白棉纱擦干多余的酒液。
他这才俯了上身,凑过头来轻轻吹拂着她的伤口。
他凑得极近。
一阵阵气息从伤口处掠过,仿佛蜻蜓在水面上煽动着透明的翅,比柔软的唇在肌肤上游弋更引人遐思。
盈儿觉得一股热沿着膝盖处蔓延下去,直至足尖。
她只得红着脸又催道:“药也上好了,殿下去换了衣裳吧。”
气息顿了一顿。
杨陌侧过脸来,眼睛里有一种莹润的光,好像月光洒在黑色的宝石上面。
“身上的伤呢?”
他哑着嗓音问。
第108章 庆幸 盈儿脸上红得好像五月的……
盈儿脸上红得好像五月的石榴花, 还带着火气。
身上……他怎么知道她身上也有伤?
她眼睛水灵灵疑惑着,微张着粉红的唇,说不出半个字来。
杨陌仿佛明白她的疑惑, 睫毛一动, 眼神投向她枕侧床沿边。
那里随意而凌乱地堆着一袭茉莉底绣金丝色彼岸花的衫子。
盈儿:……。
粉嫩的唇撮了撮,眉眼心虚地滑开,看着架子床上挂的云水色帐子。
半天她哼道:“不要你……”
话音未完, 只觉身上凉风一扫。
她惊呼一声, 想去抢纱被却见另一端被杨陌紧紧抓在手里,五个骨节分明地突起。
忙胡乱抓了金丝色衫子挡在胸前, 脸给如滴血, 嗔道:“你……你……”
杨陌却别开了眼,气息不稳地问道:“伤在哪里?”
实在躲不过, 她只得回道:“左肋条上。”
杨陌气息一顿,扔下被子,背过身去:“可有出血?”
“只是淤青。”
“多大?”
“小孩子儿脚丫大。”
“先拿冰水敷一敷,明儿再上药。”
杨陌沉默片刻, 说了这一句,一顿脚,竟走了。
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 不上不下的。
盈儿慢慢自己胡乱把衣裳穿好,倒在床上, 拉了被子盖得严实,怔了好半天,也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是累极了, 竟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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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觉醒来,室内红光融融,点点烛火隔着纱帐摇曳着像盛开的火鹤。
嗓子干干地,她轻轻咳了一声,叫:“筐儿!”
便听到脚步声,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掀起帐子,将它挽在床边的金鱼尾帐钩上。
杨陌披着黑瀑一样的长发,穿着件燕居常服,砂石色的素纱中单衣,领上绣着青黑相间的黻文。
他掀了帐子,便在床沿上脸对着她坐下,问:“醒了?肋上还痛不痛?”
盈儿只当之前的尴尬事全没发生,淡淡道:“不动便不痛。殿下可吃过晚饭了?”
说着便要起身。
“你先躺好。”杨陌道,随即吩咐,“嬷嬷,进来吧。”
盈儿不明白所以,就见外头进来一位穿着青色衣裙的嬷嬷。
圆白的脸,浓密的黑发上插了一根姆指粗细的银簪。
等她走近了,盈儿便觉得眉眼间有些眼熟,不大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位嬷嬷。
就见杨陌起身让开,那嬷嬷朝她鞠了一躬,算是见礼,便道:“伤着肋条,慢慢养着倒是不妨,容老奴替娘娘看看,有没有伤着肺。”
听口音,这嬷嬷竟是南边人。再看她的脸,明明皮肉有些松弛下垂,看得出年纪,可额上眼角却不见半条皱纹,叫人瞧着略有些奇怪。
这人她见过的,只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她正在思索,就见这嬷嬷扎起了衣袖,伸手来揭她的被子。
这嬷嬷的手保养得极好,却有蒲扇般大。
她左手掀开她的衣襟,右手举起一根烛,仔细看了看,放好蜡烛,才拿手在她的肋骨处轻轻按了按,她吃痛闷哼了一声。
那嬷嬷道了声得罪,又轻轻地叩了叩她的左胁,细细听过一遍,这才放下袖子,从床边退开,道:“回殿下,老奴听着只是淤伤,并没伤着心肺。等明儿用那活血去淤的药推开,就没事了。”
盈儿看着她那双比旁人都要大些的手,突然想起来了,问:“柯嬷嬷?”
那嬷嬷道:“老奴在,娘娘有何吩咐?”
盈儿怔怔摇了摇头:“没有……多谢。”
上一世,她就知道杨陌身边有柯嬷嬷这么个人。只是这嬷嬷神秘得很,她总共没见过两面,所以刚才一打照面没认出来。
第一次听说柯嬷嬷还是筥儿告诉她的。
那时蒋寄兰刚去世不久,宫里流言都对她很不利。她便让筥儿去打听一下那天产房发生的事,想知道蒋寄兰因为什么难产。她总觉得是林采之做了什么手脚,然后故意把这脏水泼到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