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收了新粮,入库陈粮的。也有收了新粮,大半偷卖给商家,库里只上面薄薄一层是真粮,下面全都稻草充数的。最可恶的,还是九溪县令侯易游,竟胆大妄为,称说今年边塞吃紧,擅自增加一成粮赋,以至民怨沸腾。
可这侯易游敢这般胆大妄为,却是因为他是建王的人。
建王是贾后之子,比太子还大上两岁。本来是景武帝庶出长子,可文穆皇后去世后,贾氏被立为继后,如今也算有了嫡子名分,在朝中早已跟太子分庭抗礼。
如今建王的人犯下如此大错,正是天赐良机。以他看来,就该赶紧入京,奏明皇上,重挫建王。
可回京途中,杨陌却非要绕路来这桃花山。
他初时不解,现在总算是明白从点他同行开始,太子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然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妹子深居简出,太子是什么时候惦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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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太子一行安排好住处,匆匆吃过中饭,乔檄才满肚子官司地赶到盈儿所居后院看她。
才到门外,就听得盈儿在里头抱怨:“天色也不早了,他们怎么还不赶紧赶路,难道还想在这里住下不成?!”
乔檄:……。
等见了盈儿,就见她拥被坐在床头,头上发髻身上衣衫尽皆松松垮垮,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颈,少女的纯洁气息中奇怪地带着几分妇人的慵懒。
他忙偏开眼神,心中暗暗叫苦,他这个妹子还真是全无男女之防,一团孩子气。
任谁都看得出杨陌身份高贵,非是常人,她却浑身不知,当面冒犯。
这般天真单纯。
殿下这会子也许有几分喜爱,可他要什么女子没有,盈儿真进了宫,怕是没两年便会失宠,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思虑片刻,便让筐儿筥儿去门外守着。
盈儿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便不由心惊肉跳,直觉大事不妙。
果然,就听乔檄问她:“你可知与我同行的杨公子是何人?”
盈儿强作镇定,冷道:“坏人!”
乔檄:……。
半天,他收回崩坏的表情,道:“是殿下,民间传说振振君子,白鹭于飞的当今太子殿下!”
盈儿倒没想到乔檄会如此单刀直入,想了想,哼了一声,心道他算哪门子的君子:“那又如何?他要怪罪我踢了他,一刀砍了我好了。”
乔檄表情再度崩溃,半天才收拢五官,破釜沉舟咬牙道:
“他没怪你。我看……他喜欢你!”
第7章 他的算计 “咚”地一声响,乔……
“咚”地一声响,乔檄无语地看着自家妹子小脸皱作一团。
就这么好生生地坐在床头,她都能把后脑勺撞在架子床的柱子上。
可该说明白的话,还是得说明白。
“他喜欢你。”他重复强调一遍。
盈儿捂着后脑勺,脸色白得像清冷的墙面。
“不可能。”
乔檄也觉得不可能。当众殴打太子这种事按常理也不可能发生,可他妹子不也做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有证据,说给你听。”
盈儿无奈,滑进被子里,恨不能捂住耳朵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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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一世,文穆皇后临终,仍是替杨陌订了蒋寄兰。
两年前,文穆皇后丧期满后,杨陌就准备迎娶蒋寄兰过门,可刚开始准备婚礼,杨陌就莫名其妙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了几日。
几司会审,刨根问底,把整个京城翻了个儿,都找不出事发原因。
钦天监监正便出来占星,说蒋氏八字日支下虽有天德,有高嫁之命,可命盘中带伤官,冲撞了太子。
一时朝臣们议论纷纷。虽说这八字未必就测得准,可太子乃一国储君,未来的皇帝,绝不能有半点闪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太子却坚持说蒋氏乃先皇后之遗命,不肯退婚。
为了这事,朝堂上吵了好几天。最后皇帝被吵烦了,便说既然蒋寄兰命格不合,不如从蒋家另选一个跟太子八字相合的女儿。既全了先皇后想让太子娶蒋家女的遗命,又免了太子被冲克之担忧。
满朝文武争先恐后给皇上点赞。
谁知太子竟然在丹墀之上长跪不起,说先皇后亦知蒋家有女众多,选定蒋寄兰其中必有深意。他怎可因这一次意外就违背亡母遗愿?
心思纯良些的朝臣们忍不住纷纷赞叹太子至孝。
心思奸诈些的,嘴上虽也赞太子至孝,可心里却暗暗怀疑,太子是不是对这蒋寄兰情有独钟啊?
毕竟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蒋寄兰又长得空谷幽兰美貌出众,性情更是柔顺端庄。
不过,无论哪一派,都觉得太子置个人婚姻之事于江山社稷之上,实在是本末倒置,对他颇有微词。
可太子竟是一意孤行,坚持婚礼照旧。
礼部左右为难。皇上已经明显不想让太子娶蒋寄兰。太子却顶着先皇后的牌位,坚持不让步。最后不知道哪个聪明人给礼部尚书出了个主意,让他去劝退蒋家。
蒋家本来自然是极不愿意的。可是实在架不住来自各方的压力。又想,太子如此挂念亡母,对蒋家可谓情深义重,就算是不娶蒋家女儿,也一样会照顾蒋家。如果不退亲,就是得罪了当今,后果更加严重。思前想后,便主动提出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