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小室之内缠绵了一会儿,哪知柯碧丝前脚刚走,他一出门就撞见了微服的太子。
也不知道太子刚才到底听到多少,他心虚得直发抖。
乔家父子将乔盈儿宠上天,这是满京城无人不知的事实。
可这天子脚下,他身份尊贵,乔家父子顶多也就打他一顿,他并不如何害怕。他更怕的是,从此上了太子殿下的黑名单,一生空有虚爵,再无实权、一生所学付诸东流。
他忙不跌地匍匐在地,唯唯诺诺答应一定尽快退亲。
当天晚上,他便回家跟王妃商议。
郡王妃本来也嫌弃乔盈儿,正发愁这门亲事,不但没责骂他,反而立刻与他一同想法子。母子两个趁着王爷出京之机,赶来乔家,准备先斩后奏,把这事做实了。
“这事,盈儿答应不算。我答应了也不算。当初这亲事是两家男人订的。要退,也得我家老爷同意。怎么,王妃连退亲这样的大事,都不必跟王爷商议的么?就算王爷如今领了皇命,出京在外,也不过十天半月就会回京,何必如此着急非要我现在就答应你们退亲?”
这车轱辘话,沙夫人之前已经说过许多遍,杨继不免心中焦躁起来,道,“就是我父王回来,以世子之位威逼于我,这亲,我也必是要退的。”
盈儿听到这话,眉尾一动。上一世,杨继是以世子身份娶的柯碧丝,两人一直风光恩爱得很。若是这一世真如他所说,丢了这世子之位,不知道这两人以后会不会狗咬狗一嘴毛,悔不当初?不善良可真是痛快多了,她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
郡王妃却一指她道:“当初男人们订亲时,你家姑娘好好的。如今你瞧瞧,我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笑得出,可见是真摔傻了。我儿可还是堂堂郡王世子,文武双全,在太子跟前也是得用的人,日后前程似锦。你们硬拿小时候的婚约说事,非要将个傻姑娘嫁他,未免太不讲道理!”
说着,她眼中竟流下泪来,拿手帕拭了拭眼泪,才又一脸通情达理地道,“这桩亲事是你家姑娘出事在先,如今咱们两府不如商量着来个变通。府上现成有位柯姑娘,虽然父母双亡,身世堪怜,可是自强不息,德言容功样样都是好的。以我说,你跟将军便收了她作个义女,嫁给我儿。如此,既全了你我两府之前的结亲之义,又解决了我儿的为难之处。”
这一番算计周全的鬼话,盈儿真想给她的厚颜无耻拍掌叫好。上一世,除了理由不同,其余几乎一字不差。她傻傻地以为柯表姐真是无辜被牵连进去的,这才最后无奈同意了这个提议,还替她向父兄说情,最后父亲答应收柯碧丝为义女,让柯碧丝嫁得十分风光。
沙夫人听了这话,一直沉默不语,明显对这提议动了心。
盈儿看得清楚,心里冷笑两声,作出一副天真不解世事的模样,笑道:“太太,你就答应退亲吧。我才不要嫁他。我都亲眼瞧见他跟柯表姐亲过嘴儿了。”
她咬字清晰,音色明亮。不但让屋里诸人听得一字不差,就是屋外守着的一干丫头婆子们也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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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王府所有下人个个目瞪口呆,内心却八卦心汹涌澎湃,都立起耳朵,恨不得这傻姑娘再多说两句。
这可是惊天的大丑闻呀!武安郡王世子跟柯表姑娘,竟然早就已经有了首尾?!
杨继满脸通红,嘴唇却白得全无半点血色,抖个不停。与柯碧丝无媒苟合的事若是叫他父亲知道,他这个世子就真当到头了。
郡王妃慌乱大怒,拍桌起身,扫得白釉茶杯连水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胡言乱语,简……简直是不成体统,你……你真真是个傻子!”
她久居上位,气势惊人,饶是沙夫人当了这些年的一品夫人,被她这一吼,也吓得往后一仰脖。
地上诸人,更是吓得扑通跪了一地。
见郡王妃被气得张牙舞爪,盈儿只觉得格外愉快,眉毛都没动一根,故意奶声奶气地继续挑衅:“我说的是实话呀,他们不但亲嘴了,还……”
果然,王妃这回根本不容她再说,挥着手掌,完全不顾形象地就朝她扑过来。
盈儿早有防备,跳起来转身就跑,还不忘拉上早就呆若木鸡的筐儿。
郡王妃一掌落空,用力过猛,身体前栽,噔噔向前两步,正踏到地上刚碎的杯子上,当即一滑,“哎哟”一声,向后就倒,腰窝重重搁撞在坚硬的桌角,顿时呼天抢地涕泪直流。
一片混乱中,沙夫人双眼发直,嘴里“啊”了一声,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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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飞跑回白草院,盈儿命人闭了院门。换了衣裳,见还没人追来,她便愉悦从容地吃了中饭。
一时,见外面风停雨住,秋阳散了一天乌云,照得院子里亮晃晃的,她便兴致勃勃地穿了件银红缂丝披风,换上油鞋到院子里瞎逛。
只是秋后无花,只有芭蕉叶上的水珠子一粒粒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她便扯了一片,吹着水珠子在叶面上滚来滚去地玩耍。正玩得开心,筐儿鬼鬼祟祟地问她:“姑娘在哪里瞧见……嗯……那个……”
盈儿噗嗤一笑。
他们那样奸诈,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让她亲眼瞧见呢?上一世,若不是从庙里小尼姑处得知真相,她也许一辈子都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