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种快乐才能掩盖这份焦躁。
李弱水仔细地看着他,腮帮子鼓个不停,房间里响着果子被咬下的清脆声。
“那你靠近些。”
像是失去方向后被海妖引诱的航海人,路之遥慢慢俯身,将肩膀凑了过去,唇角扬起一抹笑。
“张嘴。”
虽然奇怪,但路之遥还是微微张开了唇。
薄唇微红,他保持着倾身张嘴的样子莫名有些乖巧。
一块苹果放进了他嘴里,果肉冰凉清甜,他下意识嚼了嚼,那股甜味立刻便窜遍了唇齿。
“哈哈哈哈哈。”
李弱水看着他怔然着吃苹果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牙根痒就吃点东西磨磨,我可没有咬人的爱好。”
清越的笑声响彻耳畔,路之遥莫名感到一下心悸,转瞬即逝,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路之遥将苹果咽下,唇角笑容不再,他伸手抚上了心口。
那一瞬的感觉很奇异,就像心口被揉了一下,酸涩中又带着说不出的舒服和满足。
李弱水见他突然不笑了,慢慢收了笑声,往后坐了一些。
不会是玩得太过分,他生气了吧?
她下意识去找他的剑在哪,见到放在床上时松了口气。
要是他脑子又短路了,她还有时间周旋。
“这是什么。”
路之遥抚住心口的手慢慢收紧,神色有些茫然。
李弱水看了一眼,犹豫地回道:“那是你的胸口。”
难不成这人吃了苹果就会变傻?
路之遥皱着眉头,搭上了自己的手腕,凝神分辨脉象。
李弱水凑过去看,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了?”
路之遥收回了手,温声回道:“我以为我中毒了,但好像不是。”
“中毒?”李弱水满脸不可置信:“谁能给你下毒?”
路之遥这时才松开眉头,低眉轻笑:“这里就你我二人,你说呢?”
???
这是人说的话?
李弱水走到他身边,尽管知道他看不见,还是用缠了纱布的右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我用得着下毒吗?我前天直接让她把你戳瞎了不是更好?”
路之遥不急不缓地收着药瓶和纱布,唇角笑意不减。
“我早已经瞎了,这两颗眼珠子有什么要紧的。况且,我躲得过。”
“你终于承认了!”
李弱水脸上的愤怒被笑容代替,带着几分“被我逮到了”的小得意。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套路我!”
路之遥微微叹口气,状似苦恼:“竟被你看出来了。”
“我当时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此时的李弱水高兴到握拳,这是她第一次完全猜中路之遥的心思。
她沉浸在这喜悦之中,从而忽略了自己被套路的事实。
在这和谐欢快的氛围中,客栈的房门被打开,走进两位丰腴肥臀的媒婆,一红一绿,他们身后是匆忙跟进来的陆飞月和江年。
“哟,这就是未来的郑家少夫人吧,模样标志。”
“就是和男人独处一室有些不妥。”
两人一唱一和地对李弱水二人评头论足起来,随后用手绢遮住嘴,嘀嘀咕咕了几句。
陆飞月抱着烧鸡,三两步走到李弱水身边,有些慌张。
“这是郑家送来的两位媒婆,说是今晚给你打扮一下,明早花轿就到。”
两位媒婆商量好之后,对着楼下拍了拍手,三个小厮便立刻抱着箱子进了房中。
媒婆让他们将箱子放到梳妆台旁,亲昵地拉着李弱水走到桌边。
“这位公子,能不能让让?”
坐在桌边的路之遥勾着唇角,抬起盘中的纱布和药膏起身让位。
这两位媒婆将李弱水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给李弱水补起了课。
很明显,李弱水没有娘家,她们今日来不仅是给她梳妆和聘礼,还要把成亲的规矩给她从头说起。
两位媒婆正说得火热时,路之遥慢悠悠地坐到了她们身边。
穿着红衣的媒婆转头看他:“你做什么?”
路之遥笑吟吟地开了口:“我也不知道成亲的习俗,有些好奇。”
不仅是路之遥,就连江年和陆飞月二人都坐了过来,
他们不仅是好奇,还想摸清楚流程后好找时间深入翻查郑府。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显摆的机会,媒婆们没有拒绝,反而将声音放大,继续说了起来。
“……咱们这里和其他地不太一样,新娘拜完天地后不用立刻入洞房,而是要和新郎官一同坐在大厅内,将盘中堆着的喜糖发完才行。”
李弱水也来了兴趣,完全把这个当成了风土人情来听。
“为何要发糖,不盖盖头么?”
“不用。”红衣媒婆摆摆手:“咱们沧州开明,不讲究盖头,郎才女貌大大方方展现就好,遮不遮的无所谓。”
绿衣媒婆随后补充:“成亲是大喜事,喜糖沾了新娘新郎的福气,发糖便是将福气散出去。”
两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规矩,说得李弱水头都大了。
直到夕阳的余晖斜擦入客栈时,这两人才算把事情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