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之前还在李弱水面前端着,但现在熟悉了,本性也就露了出来。
他看了路之遥一眼,低声叫了李弱水一下,凑近问道。
“你和他……”
看着江年挤眉弄眼,李弱水立刻摇了摇头,随后想起自己的任务,又犹豫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即使是陆飞月这样严肃自律的人也不禁挑起了眉,有些意外。
人与人的相处细节是很难演绎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谁与谁有情她看得很清楚,可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李弱水对路之遥的偏爱。
但她都为了他中毒了,好像心悦这事也说得过去。
陆飞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情字最难,难判又难断。
比起陆飞月的不确定,江年立马就相信了,可能是感同身受,李弱水在他眼里就像是单相思的难友,需要好好开解一番。
“看开点,我也是一样的,习惯就好。”
他将烤好的馒头安慰性地塞到李弱水手中,转头开始烤饼。
李弱水看着手里焦黄的馒头,无语凝噎,她和他明明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转头看着只吃了一个馒头的路之遥,幽幽叹了口气:“馒头烤好了,你要不要再吃一个?”
“不用。”
路之遥不仅食量小,食欲也不高。
甜的、咸的、辣的、麻的,他统统都能吃,但没一个是他特别喜爱的。
这几日光吃干粮,他们还想着到了沧州要大吃一顿,在马车里畅想着美食,就他一人只是挂着笑容听大家说,但兴致不是很高。
李弱水实在很难想象还有人对美食不感兴趣。
李弱水起身走到他身边,双手撑膝弯腰看他敲击柱子的指尖,有些好奇。
“你在做什么?”
感受到长发垂落在耳旁,坐着的路之遥唇畔弯起,突然加大掌力拍向梁柱,震动之间,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正好落到了李弱水头上。
“啊——”
衣领被李弱水猛地抓住,路之遥收回了手,肩膀放松任她抓过去,话里带着笑意。
“我在诱猫过来。”
一根橘白相间的尾巴垂到李弱水眼前,她骤然松了口气,放开了攥住他衣领的手。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老鼠。”
原本站起身的陆飞月二人又坐了回去,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便没有过去打扰。
以为是老鼠的话听得路之遥来了兴致,他伸手拉着李弱水的衣袖让她坐在身前,神色有些好奇。
“同样是动物,为何你怕老鼠,却不怕猫?”
李弱水将猫从头顶抱了下来放到腿上,轻轻地撸着它的脖颈让它放松。
“猫和老鼠怎么一样,猫这么可爱。”
路之遥恍然大悟,轻笑一声:“果然还是将皮囊看得很重要。”
李弱水掰下一块焦黄的馒头到橘猫嘴边,看它伸出粉红的舌头将馒头卷进嘴里,忍不住撸起猫来。
这几日被生活碾压的郁闷顿时舒缓了许多。
“谁不喜欢好看的。”
她揉着顺滑的毛和肉嘟嘟的猫爪,和路之遥说话的状态都松弛了。
“你若是看得见,每天不开心时就照照镜子,你的相貌绝对可以拯救你的不开心。”
路之遥低眉笑了起来,像是三月杏花在枝头开放,花繁枝娇,尽显春色和柔意。
李弱水说这话问心无愧,看他笑的模样,她确实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路之遥抬起左手,腕上白玉佛珠的穗子乱晃,艳红的丝绦垂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一红一白互相映衬。
他的指尖点在了自己眉心,随后慢慢下滑。
“皮相之下,不过都是脓血白骨,肮脏丑陋。眼、鼻、口,不过是一片片肉堆砌而出,我实在不懂,美在何处?”
一室静谧,他的笑和那尊慈佛毫无二致,一样的温柔悲悯,说出的话却令人震惊。
江年默默掏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突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开什么玩笑。”李弱水将他冰冷的手拉了下来,总觉得那串佛珠有些硌人。
“别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别人,街上谁都披着皮,不看皮看什么。”
莫名感到一丝寒意,李弱水惊觉自己太过放松了,怎么能对路之遥说这种话呢!
“当然,有的人思想觉悟高,比如你,不在意别人的外表,而是关注他们的心灵。”
在他又要开口说出惊世骇俗的话之前,李弱水赶紧拉过他的手放在猫背上,毛绒绒能治愈一切!
“你也摸摸,是不是很舒服?”
橘猫本来已经被摸得放松了许多,但路之遥的手刚放上来,它便像被踩到尾巴一般炸毛,猛地跃上佛台,弓着身子对着路之遥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李弱水:……
从未见过如此猫嫌狗弃之人。
似乎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路之遥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你看,猫便不会被我的皮相迷惑。”
路之遥说得很自然,顺带有种自己的看法才是正确的骄傲感。
李弱水将剩下的馒头扔给它,随后搓了搓有些冷的指尖:“它是只猫,不要强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