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漂亮的样子倒是有个七八分像长大后的路之遥,倒不是神情不同,而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睁开的。
小路之遥的眼睛很大,却没有多少神采,里面像是蒙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看起来沉沉的。
正当李弱水凑近想要细看时,小路之遥突然转了头,那眼神仿佛是和她对视了一般,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有人吗?”
他说着一口奶音,对着这个方向问了出来。
李弱水拍着胸口顺了顺气,暗叹他不愧是书里的武力天花板,五感简直是异于常人啊。
还没等李弱水平复好心跳,突然飞来一串佛珠,直直地穿过她的脑门,落入了身后的月季上,将花压得往后仰了许多。
小路之遥收回手,话里带着一些疑惑,却还是“望”着这个方向。
“错觉吗?”
李弱水:“……”
小时候的他攻击性就这么强吗?她是不是不应该动了?
不过这里乱放这么多东西,他看不见,能好好走路吗?
李弱水转身四下看了看,正疑惑时,石桌正对面的院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位穿着素净白裙、头簪桃枝的女人。
她提着一个食盒,脸上的笑容像个烂漫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声音也宛如林间百灵。
“阿楚,娘亲给你带吃的来了。”
娘亲?!
这就是路之遥那传说中再嫁后弃养了他的娘亲白轻轻?
第10章 女子香(十)
路之遥小时候便被他娘亲弃养,在外流浪了半年之久才遇上他的师傅,这才吃上了饱饭。
原著没有细写过路之遥的身世背景,但在李弱水的想象里,他娘亲就是一个攀上豪门后一脚蹬了自己残疾儿子的恶毒女人形象。
她应该是长相漂亮但气质刻薄,穿金戴银,对着自己孩子冷嘲热讽的人,而不是这个穿着轻灵,气质如同少女的女人。
除了漂亮之外,她和李弱水的想象一点都不沾边。
明眸皓齿,灿若春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和路之遥有六七分相像,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的笑,不像路之遥这么温和,却比他多了几分天真。
白轻轻废了一段时间绕过地上杂乱的花盆,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路之遥身前,腕间的紫檀珠叮当作响。
她仔细地看了看小路之遥,随后执起了他的手,原本还天真的笑一下便收了回去,她微微皱眉,语气有些着急。
“阿楚,娘亲给你的佛珠呢?怎的不见了?”
李弱水这才意识到他的小名叫阿楚,听起来倒像个女孩名。
小路之遥伸手指了指李弱水这个方向,声音清脆。
“在那里吧。”
白轻轻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串白色的佛珠,霎时又恢复了之前烂漫天真的神情。
“娘亲还以为你扔了呢。”
李弱水看着她骤变的表情,突然感叹了起来,果然是亲母子,这变脸的速度和路之遥一模一样。
白轻轻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食物拿出来摆在桌上,自己则绕过花盆准备去捡那串佛珠,一边走还一边念叨。
“这可是求了佛的,能保佑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能让你爹回到我们身边。”
小路之遥没有回话,自己摸索着拿起一个馒头嚼了起来。
李弱水凑上前去看菜色,顿时噎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摆在他面前的居然是馒头和青菜,不见一点肉沫荤腥。
而小路之遥看起来还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是虐待孩子吧???
果然白轻轻不是什么好茬,是个一脚蹬了儿子的刻薄女人,她差点就被她的皮相骗到了!
李弱水转头看去,只见白轻轻终于绕到了月季的面前,她提着裙摆俯下了身,嘴角还是那抹淡淡的微笑。
这场景让人联想到日光下轻嗅鲜花的少女。
可这少女却毫不顾忌地握上了带着刺的花茎,一把将它从中折断扔下。
粉红的月季被扔到了地上,花上的露水撒开,像是掉了一地的泪珠,原本还吸食着花蜜的蝴蝶扑闪着翅膀离开了这里。
娇嫩欲滴的月季被扔到了石板地上,被脚碾过的花瓣成为一抹颓靡的暗红,被生生地擦在了白石板上。
“阿楚,这可是娘亲为爹爹求来的。”
白轻轻将佛珠套回他的腕间,说辞也由原来的一家人减为了爹爹。
她坐在石凳上,托腮看着小路之遥吃东西,满眼慈爱。
“你吃饭可真像你爹爹,明明你们只见过几面,血缘还真是一种奇妙的羁绊啊。”
小路之遥仍旧没说话,似是习惯了她的自言自语。
“若是我与他也有这样的连接就好了。”
听到了白轻轻的话,李弱水顿时睁大了眼睛,她从没有听过谁愿意主动给别人当儿子的。
果然,他娘也是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人。
似乎是被她说得有些烦了,小路之遥叹了口气,舔了舔手指上的馒头屑,扬起笑给了个敷衍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