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是做些什么事?”
“这个啊,说起来很无趣。早间一般是去学堂给那些太学生授课,刘祭酒和杨子他们都懒得很,只要我能做的都一概推给我,束脩自己拿着又不给我,有时候他们无事,路过课堂,就杵在那里,我稍稍讲错,老人家非得上来指正……”谢客对那几个老头儿很无奈。
“午后一般是从石渠阁、太学堂那边去天禄阁和文薮阁楼,修订史书经籍,帮忙伏先生校对古经,还有我叔叔要我帮忙他在文薮楼中四处寻找要用的书籍。”
晏晏点头,搞半天自家谢公子做的就和吴郡那些塾师相去不远。小姑娘对什么太学堂概念不深,她不知道这是炎朝最高等级的学府,几乎出来的太学生都能捞个一官半职,整个太学堂不过几百个学子,算得上聚集了整个炎朝最有潜力的一批的读书人。
由此可知,谢客在这样的学府中做个半吊子老师,哪怕其中有的人年纪比他还大,所获得的人脉和名声也是十分巨大的。
闲聊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去赴家里的晚宴。谢客告诉她平日一家子并不是都在一起用餐,有时是叫丫鬟端食盘到自己的房中,只有每月朔日望日或是休沐的日子及重要节日才一起。这两日晏晏刚来,算得上重要的日子。
华灯初上的京城夜幕渐垂,谢宅也挂上了几个照明的灯笼。晏晏加快脚步,跟上前面谢客的身影。
向叔叔叔母行过礼,一家子分别落座。首先是谢太史和谢客,之后是闵氏拉着他坐下,最后小闵芝自己坐在下首。
谢太史能喝酒,可惜酒量不大,偏爱士大夫们喜欢的“扶头酒”。谢客也能喝一些,不过他更喜欢长安西市上胡人的酒家,这些胡人并不是来自北方犯边的野蛮敌人,大多是西方来胡商开办。胡人的酒带着果味,称作葡桃酒,谢客喜欢的是另一种名为“郁金香”的酒。
晚上的菜肴果然比早间多,其中还有江吴一带的鱼头汤,应该是婶婶特意叫人做的。晏晏觉得新奇的是这边的面食也能作为一道道菜端上桌,看上去挺好看的。
这回小姑娘机灵多了,先给叔父和婶婶盛饭,自己的自己来,唯独小闵芝不买她的账,自己舀了一大碗汤,用个小勺儿一点一点地吃。
谢客看出不对劲,今天小饼子怎么吃得这么少。往日有这么丰盛的晚宴,小女孩早就因为吃相被婶婶训斥了。
只有小闵芝自己知道,她开始了节重计划,可不能再吃了。往日不觉得,今天终于感觉到了危机感,这让十二岁的小孩子有了竞争心理,毕竟她在物业高度繁荣的长安,耳濡目染,早就有了爱美之心。
平日里难得机会出去玩,每次去都要买些装扮的玩意儿,在家里几个孩子间炫耀一番。
晚宴结束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之后谢客先和叔叔去书房帮忙,谢客走的时候不忘偷偷对她眨眨眼,晏晏只道是提醒她待会儿晚间过去他那边看看。
下人们一般是等主人吃完才吃晚饭,除了成家的几个仆役,比如牧喜一家和另外三个家丁,其余年轻的小丫鬟们都是在厨房外面一起吃。
年轻的女孩子们充满活力,叽叽喳喳,莺莺燕燕,没了主人管束,吃饭时也没个安静。今晚上谈论的话题自然都是关于谢府新来的小晏晏,其中有几个丫头还没见过晏晏,忍不住好奇问身边的姐妹。
“好了好了,快些吃,秋分你个死妮子话最多。”年纪最大的小暑姐姐出言教训,女孩儿们早就混熟了,哪里会怕这个姐姐,嘻嘻哈哈的。
“等一下夫人叫我们收拾好之后过去,一个个都麻利点。”说话的是小满,比起小暑,她的威望要高些。
女孩子们提着两个灯笼,一排排走向灯火最亮的中堂。里面闵夫人正和晏小姐倚在矮几边说话,百无聊赖的小芝小姐在那里摆弄瓷盖。
“都来站好了。”五十余岁的闵夫人看着年轻的女孩子们,道:“坐在我身边的是晏晏小姐,以后你们记清楚了,晏小姐就是谢家女儿,冬至,你个小丫头有没有听我说话?”
年纪最小的丫头冬至才比闵芝大一岁,性子活泼机灵,听到闵夫人这样说,马上把小脑袋点个不停。
“好了,晏晏,这些丫头还得多教教,你看哪个可以,还是要挑一个随时跟在你身边侍奉你的。”
晏晏站起来对几个丫头盈盈一礼,“以后还请诸位姐姐妹妹照顾。”
丫头们也赶忙低头还礼。晏晏是在不知道怎么选个小姐妹跟着,最后是闵氏决定的:“那就立夏吧,你熟悉谢府,性子安静,好好侍奉渔竹小姐。”
立夏跪下行礼,晏晏赶忙把她拉起来。这个丫头年纪不算大,十五岁左右,话不多倒是真的。
“晏晏是个女孩子,总要买些女孩子家要用的东西,以后月初都到婶婶这里来婶婶给你发月钱……”没等晏晏客气,闵氏接着说:“别和婶婶客气,这些钱都是婶婶替客儿和他叔父保管的,以后还要交给你们。暂时就拿半贯给你用着,不够再和婶婶说,置办衣物的另算。”
晏晏准备道谢,旁边立着耳朵的闵芝不愿意了,她一个月才百文不到,这晏渔竹怎么一来就是她的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