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树在之前与季清和说过很多次永远。
每次都是斩断后路似地在她的面前说狠话,说不回头。他一次次说永远,却又一次次反悔,不是因为不守信用,是想和她接着错。
这次的永远,由她说出口。比他的永远都要好听,悦耳。
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角,季清和不知道他这到底是什么反应,是信了还是没信,这男人现在心思敏感细腻,还能藏事。
她怕他不信,想起小林曾说过她的前男友给她写小作文的事,于是说:“不然我给你写小作文,要写多少封小作文你才能明白我的真心呢?”才能相信我是真正的爱你呢?
白嘉树笑着又吻了一下她。
“一百封吧。”
最讨厌写作文的季清和仰天长叹:“你可真能要人命。”
然后又搂紧了他几分。
请相信我,我热烈的爱,不给你又能给谁。
…………
文纤纤坐在酒店外层的一株矮树旁,寒冷刺人的冬风令屋内的女明星望之却步,文纤纤却身着单薄站在风里,甚至在心底希望这寒风能将她卷走。
她还在回想刚才的一幕幕,文纤纤现在都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之前一切不被自己怀疑的事,被自己忽略的事,在现在被她一一翻出来。
怪不得,哥哥与符远南说起季清和时总是含糊又欲言又止;怪不得季清和与嘉树哥有那么多相似之处,那样“有缘”。
她心里情绪很复杂,但还想安慰自己,勉强去笑,然后和自己说,没事啦,不过就是个前女友罢了,他们说不定还没有复合呢,自己还有机会啦。
但大脑像是为了让她清醒,将记忆定格在刚才的场景。
白嘉树看季清和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感情,无论是恨也好爱也罢,通通可以化解为对季清和不舍。文纤纤作为一个外人,看得很清楚,也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楚,现在她才这么难过。没有复合又怎样,光凭白嘉树那样的眼神,她就已经输了。
想着想着,她的心又像被压上千吨重,站在这天空之下,文纤纤都感觉快无法呼吸。哮喘病发作都没有这么难受。
身上陡然被披上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凭着隐隐约约的香水味,文纤纤不用回头也猜出来人。
她知道她此刻肯定狼狈极了,全身都被风吹乱,眼睛红红地淌着泪,所以语气非常不友好地瞪他:“看我笑话就滚远点儿。”
张川源像受天大冤枉,摊手,“天地良心,我见你站在冷风里怕你感冒,专门过来的。”
文纤纤不信这人能行这么阳间的善事,很想将衣服砸到他的怀里,霸气地还给他,但她又确实挺冷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只冷哼了声,也没反驳他。
张川源看了半天文纤纤满脸的泪痕,心中有些稀奇,因为难得见到她这副模样。又想起今晚偶尔瞥见几次文纤纤那位传闻中的“未婚夫”心上人嘉元集团白总,眼神一直看着超模季清和,便也猜出半个故事。
张川源双手插在西装裤内,半倚在棕褐色墙柱上看着文纤纤,半响后忽然说了句:“这世上很多事都讲能量守恒的。”
啜泣未平的文纤纤抬头看他。
张川源说:“在爱情里也是。你爱一个人少一些,他就会爱你多些;你爱一个人多一些,他就会爱你少些。”
他的话说完,文纤纤的泪又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她抬头看着深黑夜空,想起王菲的《美错》。
“你送我偶然从天降落的陨石,
我一直误会那是颗美丽钻石。”
一切都是我美丽的错误,愚蠢的错误。
张川源拿出手帕为她擦泪,小姑娘却像被拧开的水龙头,要哭出一条江来。
张川源有些头疼,临时的大发善心果然没有好结果,早知他当时就该站在窗户内遥遥看着,都怪手里的那杯香槟,另他酒精上头,难得冲动了。
烫手山芋。
张川源看着面前猛烈爆哭的文纤纤心里道。
下一秒,她忽然看向他,“你喜欢喝冰美式吗?”
小鹿一样的眼睛。
湿漉漉的,像缀了光在里面。
张川源心里一顿。
“不喜欢。”他说。
她哽咽着说:“谢谢你。”
张川源不解她这谢从何来。可能是谢他的体贴擦泪,温柔待人,翩翩有度,不计前嫌?他想。
第57章 备注
在你的备注前加多少个修饰词, 都无法表达出我对你的喜欢。
——清和的第十七封告白小作文
季清和写到这一篇时已快江郎才尽,绞尽脑汁也凑不出白嘉树规定要求的“一百字以上”。以至于付可今见到季清和时, 只见她的面部极其扭曲,好像在与空气在扳手腕。
付可今疑惑:“你怎么了?”
季清和叹口气,说:“我高考呢。”
付可今听完季清和说完原由后,笑出声:“他不是知道你最烦写作?白嘉树这招报复玩得不错啊,借鉴了,有机会马上用。”下一秒,付可今无意瞥见了季清和家客厅茶几上的男士香水。她眼神促狭地看清和:“江城疫情都清零了, 你们还同居呢?”这俩人之前一开始不还说是因为疫情才被迫同居?现在疫情都结束了,也没看见他们被迫分开。
季清和被她臊得脸微红, 撇开眼,像没听到付可今的话。
付可今笑了会儿,然后靠着沙发, 略微感慨地仰着头说:“这样挺好,像回到了以前一样。”
季清和将手中剥好的半个橙子递给付可今,她笑嘻嘻地接过,咬一口, 甜蜜的汁水四溢,她突然诶了声,季清和转头看过来,问她, 怎么了?
付可今本来是想和她说, 文纤纤可能知道他们的事了,很伤心,连带着文宋和白嘉树的关系也变得很僵。符远南这几天在这两人之间做夹心饼干做得怨声道载。
付可今看着季清和疑惑的眼,将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转头指着一边的鹦鹉说:“昨天符梓麒知道我今天要把这只鸟送回来给你, 哇地一下就哭出来,爆哭,我旁边的邻居以为我家暴。”她长长叹口气说,“我今天趁着他在外上课,好不容易才把鸟给运过来。”
季清和笑:“麒麒和他感情这么好?”
付可今说:“不要用感情好形容他们,太浅薄了,符梓麒待他比自己亲妹妹还要好。”她看着鹦鹉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鹦鹉有点social skills在身上的。果然,名字里沾上白的都挺会蛊惑人心,是吧,清清?”
清清没说话,只垂眼剥橙子的外皮,好像没听见付可今的话。
付可今则坐在一旁,看着她揶揄地笑。
因为疫情和工作的忙碌,付可今与季清和已经有一阵子没见。晚上她们一起去季清和家附近的王府井吃饭逛街,转到近十点,季清和才回家。推开门时,厅内大灯开着,她走进看,出差归来的白嘉树侧身站在她的不远处,略略曲着腰,食指指着鸟笼内的聒噪鹦鹉,不悦地命令:“闭嘴,别唱了。”
鹦鹉当他是聋子,继续嘻哈,突然醒来发现我睡在工地,次数多了我和工头居然成为homie!
白嘉树拿出手机,当着鹦鹉的面问:“siri,鸟汤怎么炖才好喝?”
鹦鹉:“…………”
季清和忍不住笑出声,白嘉树才发现她回来了。他皱着眉指着鹦鹉,朝季清和说:“能不能把她放生了?”
下一秒,就听见鹦鹉朝着清和喊:“老婆你回来啦!”
白嘉树直接转身进厨房,“锅在哪?”
鹦鹉把白嘉树气得不轻,到晚上睡觉前,他还靠在床头,没好气地说:“我算是知道符远南为什么那么抓狂。”之前季清和说她的宠物是混underground的,他还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她家竟然真的藏了一个八英里冠军,还那么能气人。
季清和安慰他:“习惯了就好。”
白嘉树冷哼了声:“她看人下菜碟,在你面前就乖些,只有我在的时候就阴阳怪气。”
季清和有点惊讶,笑着说:“怎么会,她只是一只鸟,又不是成精了。”还阴阳怪气。
“你知道我今天刚一见到她,她对我说什么吗?”白嘉树乜她一眼,毫无感情地复述鹦鹉的话——“坏蛋快滚,坏蛋快滚,坏蛋快滚。”
重要的话说三遍。
季清和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很好笑,没忍住笑出声,说:“她大概是知道我把她托管在付可今那么久的原因是因为你了,她很聪明的。”
白嘉树不屑地冷笑了声,心想“聪明”该换成“奸诈”吧。季清和伸出手揉揉他森寒的脸,说:“明天小年夜,我大概七点结束录制,我去你公司找你?”
上次的新年因为面前这位的小心和多疑而错过,明天的小年夜季清和想与他好好度过。
白嘉树牵着季清和的手,假装随意地一说:“去白公馆找我,怎样?”白公馆是白嘉树父母的家。
季清和眼神一顿。
白嘉树:“我父母知道我们复合的事了,让我在年前带你回去。”顿了顿,他佯装不在意地瞥看另一边,说:“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
白嘉树看她。
季清和笑了笑:“你书房抽屉里的戒指都准备好这么多年,我早该准备好了。”
她话毕,白嘉树的脸果然涨红。趁着他还没说话,季清和赶紧伸手将床头柜的灯关掉,卧室陷入一片黑暗里,她也躺进暖暖被窝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在她背后质问。
季清和却打个哈欠,只说:“好困,晚安。”
剩下旁边的白嘉树抓心挠肝。
发现了戒指,那她肯定也发现了戒盒旁边他曾在江城悄悄偷走过的,她折的纸星星。
两件挨着放在一起,看见的人不可能被遗漏的。可她不说星星,只提戒指,是不是故意的?
白嘉树想得耳根都红了,扰乱他心绪的罪魁祸首却睡得平稳,极浅的规律呼吸声表明她早已进入梦乡。
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白嘉树在心里这么说着,伸出手却又将她抱紧几分。转而还想起她今天给他发的小作文,字数不达标就算了,还说假话。
——在你的备注前加多少个修饰词,都无法表达出我对你的喜欢?
不要不知道分手后他在她手机里的备注很长时间都是“z白嘉树”。
早知道就该趁她刚才醒着,把这件事说出来,也算扳回一局。
失策,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