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约是将父亲气坏了,想到这里伊莉莎竟然有些想笑。父亲鲜少真正发怒,毕竟他在外是位仁慈的神父,只有他的子女们才知道他究竟有多野心勃勃。他在医生替她包扎过后摔门而去,将她丢给佣人们照顾。不过这也难怪,伊莉莎拒绝了他为她挑选的第二任对象,这并不是迟到的叛逆期,她只是已经不想再被卷进父亲竞选教皇的争斗中,那样很累而且危险。过去她毫不在乎那些,可是如今的伊莉莎有了想要留在身边的小东西……
虽然只是一周没有见面,可是她却开始担心尤里。他总是那么需要她,等待她。无论伊莉莎多晚回到庄园,尤里总是醒着的,卧室里并没有亮灯,这让伊莉莎可以轻易便看到黑暗中他发着光的蓝眼睛。他明明伤痕累累,却总是在她面前露出笑容,他像只真正的宠物那样治愈着她的内心,并且什么都不需要。她没见过比他更傻的人,他也并非人类,也因此尤里才变得对于她而言如此重要。虽然伊莉莎清楚利昂叔叔会帮她照顾好尤里,可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担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失约了,许多天没有回去,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想到这里伊莉莎不禁苦笑,尤里从不会对她生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他们亲密到同床共枕,可伊莉莎从未见过尤里发怒的模样。说他是圣人并不恰当,可他总是那么温顺,愿意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她,对她抱有不敢说出口的纯洁的爱恋,愿意为她付出所有。有些时候,伊莉莎甚至觉得尤里有些傻,他明明可以向她要求更多,可他却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她身边。
佣人敲响了房门。“进来吧。”伊莉莎抬头看向房门,佣人们总会按时送来三餐,可是现在这个时间,作为晚饭稍微早了一点:“进来吧。”门没被推开,所以她对门外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门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却不是屋子里原本的佣人,是尤里。他穿着奇怪的侍者服,帽子压得很低,几乎将眼睛都挡住了。
在看到伊莉莎的瞬间,尤里的眼泪便下来了:“您说谎了,您说过一定会回来的。”他向她扑过来,却在床边停下,看到她打着绷带的右腿哭的更汹涌了:“我来找您了。”他呜咽着,说话的声音十分含混。
这里并不是城郊的那栋庄园,而是父亲的私人领地,距离大教堂很近,甚至屋子里大部分的佣人都是虔诚的信徒,伊莉莎不清楚尤里是怎么进来的,可她知道像他这样的猫魅,如果被人发现很可能会直接被送往教廷。
“你……”伊莉莎有些紧张,可她同时又害怕被其他人听见,只能稍稍提高声调:“来这里做什么。”
“管家先生说您被囚禁在在这里……”他抽噎着说。
“……”伊莉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利昂叔叔到底对尤里说了什么?“尤里我……”
“我希望您是自由的。主人……”伊莉莎还没开始解释,尤里便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指尖很凉,而且手指不停的发颤:“求您不要改嫁……不是……如果您喜欢上别人……”他说的语无伦次,同时哭花了整张脸,眼角红的像只兔子,伊莉莎猜测他藏在帽子下的耳朵也一定垂了下来。
“傻瓜,我只是摔断了腿。”她回握住尤里的手,她希望他能够快点离开,试图轻描淡写的将事实带过。
尤里在伊莉莎说出“摔断腿”三个字的时候停止了哭泣,他很明显的愣住了:“可是……可您……”他指了指她的腿,又看了看房门口,他依稀记得,房门并没有上锁。“呜……”因为羞愧,他连脖子都有些红了:“主人……我……我……”
“我不会嫁人的,就是因此我才和父亲吵架了呀。”伊莉莎捏了捏尤里的脸颊:“被管家骗了?”尤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他几乎不敢看她了。
“给您添麻烦了……对不……”在他想说道歉的时候,伊莉莎掩住了他的嘴。
“尤里你不需要道歉。”她认真的说。看着尤里从眼角延到下颌湿漉漉的泪痕,伊莉莎的胸口软成了商店街的海绵蛋糕,泛出甜味。“你担心我,我很开心。”她的嘴角浮出笑容,掌心贴着他的嘴唇。
尤里没有忍住,他伸出温湿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伊莉莎勾起嘴角,她放开他:“别这样,我会想要抱你的。”
“如果您不是开玩笑的话,现在就可以,我……我可以骑上来自己动……”他红着脸小声说。
这下伊莉莎的脸也有些红了:“不……不用,现在不合适。”她假装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失态。
“是……是吗?”尤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这大概不是伊莉莎的错觉。“那么等您康复,主人。”他笑着吸了吸鼻子。
一直以来,伊莉莎并没有反抗父亲的理由,她的人生就是这么被规划好的。规矩,服从和限制,是她生活中的全部。婚姻、家庭和周围相处的对象都经由父亲一手安排,伊莉莎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也未曾有过“想要拥有”的念头,可是现在……
她拉过尤里的手,将它们握在掌心,然后低下头轻吻过他的指尖,这点刺激让他的手有些发抖,几乎想要将手抽出来。伊莉莎将他的模样看在眼中:“所以,乖乖回到庄园等我。”她放开他笑着说。
伊莉莎父亲的参选十分顺利,在银行债务和各地教会的支持下,他成为了新一任教皇。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是流放了自己的养女。有人向教廷告发了伊莉莎饲养猫魅的事,她被流放了,银行因此破产,教廷欠下的所有债务被收回。
“这是我同父亲的交易。”出城的马车上,尤里安静的坐在伊莉莎身边听她解释着。这一次她只带了尤里,利昂叔叔年纪大了,退休回到了乡下的农场,等到了目的地,伊莉莎大约会给他写信。
尤里和伊莉莎这一个月都很少见面,再一次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他简直成为了一块粘人的蜂蜜软糖,每时每刻都要将她放在视线中才安心。伊莉莎安抚的梳理着尤里的毛发,在他头顶轻轻笑道:“教会收回了银行的债务,他再也不能干涉我的生活了。”
只是尤里并没有笑,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可为什么是夏尔兰港口……您明明从未在海边生活过。”伊莉莎被流放的地方远在临海的港口城市,虽然不是未被开化的蛮夷之地,可环境和气候与她自由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您将我交给教会也没关系的。”他嗫嚅着,这让伊莉莎无奈的叹气:“因为那里很远,很偏,会让父亲再没心思管我……”
“骗人……”尤里很少会打断伊莉莎说话,他侧过头看着她,蓝眼睛里透出闹脾气的不满。尤里是知道的,因为夏尔兰在圣战时期就是中立地,明明是港口,战争结束后未能顺利发展为贸易城市的原因也在于此,市民里过多的混血使得教会对座城市的发展刻意打压,伊莉莎是为了他才选择了那么远的地方。他确实因此而生气,但不是恼伊莉莎,令他不悦的对象,只是帮不上主人任何事的自己。
“尤里我喜欢你。”伊莉莎看穿了他纠结的小心思,她从背后抱住他,贴着他的脖子哄他,她的气息吹在他的脖子上,让拂过的地方一片绯红。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皱着眉的小猫魅立刻脸颊充血:“您……别想岔开话题。”他软软的任由她抱着,眉心也皱不起来了。
“尤里你终于胖了一点了。”伊莉莎依旧岔开了话题,她伸手揉了揉尤里的肚子,有了些肉,他再也不想刚捡回来时那样瘦到让人心疼了……
伊莉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渐渐停下手。
尤里变得越来越黏人,伊莉莎回想起,听利昂叔叔告诉过她,他的胃口也变得比过去更好。应该不是她想到的那样吧,她回想起他们仅仅一次的内射经历,伊莉莎的眼神有些发飘。
不会那么巧吧……
“主人?”尤里觉察出了伊莉莎的异样,他蹭了蹭她的侧脸:“您不喜欢这样吗?”
“不,还是这样比较好,捏起来很软。”伊莉莎立刻回答道,为了证明她说了实话,她还掐着他的小腹捏了捏。
“是……是吗?您喜欢啊……”尤里吸了口气,胸腔小幅度的起伏着,他看上去明显有话想说,伊莉莎没有催促,她安静的等着他开口。
“那……那么……能不能,以后都只养我一只猫魅。我会很听话……会让您开心,会……”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话说的磕磕绊绊,他很紧张,紧张到尾巴都不安的卷在了身后的门把上。
伊莉莎却低头吻了他,在他将话说完之前。她亲的非常温柔,那个吻只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触碰,却泄露了她想要珍惜尤里的情绪。伊莉莎点了点头:“嗯,只有你。”她答应了他。
以后都只有你一个,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还有……还有,听说港口有人鱼,他们很美……请……请您不要喜欢上他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里的脸很烫。
“是是。”伊莉莎笑着眯起眼睛,她点着头答应。还是等到了目的地后让医生替他检查一下吧。伊莉莎抱着心爱的尤里,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