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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三婶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心里似乎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异常,但最后还是点了头:“好,你不收便罢,我也不强迫你。”
    离去后,出了院子,顾三婶回头看了眼清澜苑的方向,长呼了一口气。
    那日,大嫂有一句话没说错——苏氏将来比她还来得尊荣。
    她现在尚且有长辈的身份,可将来确实没有什么底气与苏氏硬碰硬的,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做那等伏低做小的行径。
    今日前来,确实是她冤枉了她,所以才会来致歉。既然她不受,那便作罢。
    *
    顾三婶寻来,没有对苏蕴造成什么影响。
    又说到顾二婶这,直到年三十,顾二叔都未曾去把顾二婶接回来。
    不仅如此,还朝着那顾二婶娘家莫家放了话,莫氏已经被他送归家了,就别送回来了。便是送回来了,也不会让她进家门。
    苏蕴在婆母这处听了这话,惊诧道:“二叔真这么说了?”
    顾夫人点头,道:“你二叔为官清廉,最忌惮的便是这等欺上瞒下的行径,那二弟妹也确实惹恼了他,但这话也只是说给莫家听的。”
    苏蕴是个明白人,听到这么说,也明白个中是什么意思了。
    “日久见人心,二婶在娘家再住久一些,自然会看清娘家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样人。”
    但凡是好的人家,也不会在外嫁的姑娘身上吸附了快二十年,年年都伸手从外嫁的姑娘的手上拿个七八百两的银子。
    顾夫人摇头道:“这还不够,还得下点狠药才成。”
    苏蕴面露不解:“什么狠药?”
    顾夫人对儿媳故作神秘一笑:“约莫到了上元节你便知道了。”
    苏蕴起初不明白,等出了上元节,便明白了婆母所言。
    前些天莫府的人来说,说是顾二婶生了重疾,每日汤药都得花去数十两银子,他们莫府家底不丰,实在是不堪重负,让顾二叔念在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把妻子接回去。
    可顾二叔却是直接让人把莫府的人赶了出去。
    又过了数日,听说顾二婶已经快扛不住了,需得那有市无价的百年人参做药引才能保住性命。
    那一支人参就得上千两银子,吓得莫家人连夜把人赶出了家门。被顾二婶从侯府带走的下人只能把人抬回了侯府,在门外边哭边敲门。
    顾二叔最终还是把人接回了府中,唤来了大夫。
    顾二婶被接回来后,苏蕴与婆母,还有顾时行都一同过去看望了。
    顾二婶脸色苍白,瘦了许多,眼眶灰蒙蒙的一片,见着了儿女与丈夫,眼泪哗啦啦的流。
    出了院外,才听那与顾二婶回了娘家的婆子哭道:“那莫家根本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回去的前几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在听到二爷说不会把娘子接回来,就开始给娘子脸色看,话里话外都是讽刺,亏得娘子这些年对他们这么好。”
    摸了泪继续道:“那人参虽值千两,可这十几二十年来,娘子何止给了他们千两!?他们一听要花这么多银钱,不顾娘子的身子,在这大雪的天就把娘子与奴婢一等人赶了出来。”
    顾夫人与自己儿媳相视一眼,随后看回婆子,只摇头道:“眼皮子浅的人,终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
    就算二弟妹被休弃了,可她的儿女还是在侯府。可莫家竟真舍不得银子,就做得这么绝,往后可真的别想再与侯府沾上半点关系。
    从二房的院子出来后,苏蕴让顾时行先行回去,她先陪婆母走走。
    待顾时行回去后,苏蕴伴在婆母身旁,低声问:“母亲怎知到了上元节这些天,二婶会送回来的?”
    顾夫人让身后的下人走到后边,待距离远了些后,也不瞒她,直言道:“行儿二叔把二弟妹身旁的婆子暗中寻来,让她在二弟妹每日的吃食中放了些许麻药,二弟妹食用后手脚会逐渐无力,终日得躺在榻上,气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蕴不免惊愕,一息后,问:“可大夫一诊脉,不就知晓是什么情况了?”
    顾夫人笑道:“大夫是那婆子寻的,早被收买了,且行儿二叔也让人盯着莫家的人了,他们若是要寻大夫,行儿二叔也会想法子把那大夫给收买了。”
    “就这几日,觉着时机也差不多了,麻药的量用得多了些,才会导致二弟妹看起来时日无多了,如此,也能让那莫家原形毕露。”
    话到最后,顾夫人与儿媳道:“这事别与旁人说,就让你二婶蒙在鼓中,不知道的为好。”
    苏蕴点头:“儿媳明白。”
    顾夫人又叹了一口气:“也不是说不能帮娘家人,而是那莫家不值得,若是今日不是把人赶出来,而是舍得千两银子买了人参,那么往后二弟妹再以自己的能力帮助娘家人,我们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但说到底,莫家人还是太过自私了。”
    呼了一息:“经此一遭,希望她能明白白眼狼是养不得的。”
    苏蕴想起方才在房中看到顾二婶的神色,也知她对娘家人已经心灰意冷,绝望透顶了,就是让她再回娘家探亲,她估摸着都会心生反感。
    顾二婶回来后,养了四五日,原本病入膏肓的人却奇迹般恢复了。
    不知道的人都道是侯府风水好,那莫家风水差。
    莫家人听说顾二婶病好了,又想着重新扒拉上来,所以带着好些个补品上门,说是来探望。
    有人来通报的这时候,苏蕴与婆母恰好入了顾二婶的房中。
    饮着汤药的顾二婶听闻是娘家的两个侄子,还有弟弟和弟媳过来了,脸色顿时黑了,冷声道:“不见,让他们都滚。”
    下人去传话后,顾二婶看向进了屋中的顾夫人与苏蕴,忙下了床,非常后悔的朝着顾夫人躬身:“大嫂,先前是我错了。”
    说罢,抬起身,也朝着苏蕴微微躬身:“侄媳,先前二婶多有得罪,请你见谅。”
    苏蕴也没有说什么,顾夫人就让她坐下,然后道:“知错了便好,往后好好待你那几个孩子,无论什么都要先紧着他们,莫要再因那些个外人而亏待了自己的儿女。”
    顾二婶闻言,眼眶渐红,低着头抹了泪,想起这一个月在娘家遭受的白眼,还有回来的这几日,儿女们衣不解带的守在自己的身边,心底更是悔恨不已。
    顾夫人与苏蕴也就是意思意思的来瞧一瞧顾二婶,如今瞧过了,便出来了。
    离开了二房的院子,顾夫人也没再提起顾二婶的事,而是说起旁的事:“听行儿说,今年不用我与他父亲回岭南祭拜祖先了,他想与你一同回去,顺带见见岭南陵川老家的叔伯婶娘。”
    苏蕴颔首:“夫君与我说过,有意带我回去。”
    上辈子,苏蕴并未去过陵川。她多是怕的,怕还要忍受新的流言蜚语,所以上辈子在顾时行两次提起之际,她总是寻了借口回绝。
    顾夫人点头:“现在才正月十七,下个月二十回去也还来得及,这一个月正好也可多做些准备。”
    说到这,又道:“陵川老家那边的亲戚不似这府里的两位婶婶,他们都极好相处,且也不用在陵川待几日,你放宽心便好。”
    苏蕴虽点头应了“好”,但心里却是没有半分紧张。她经历了许多事情,已然成熟了不少,就算是再到陌生的地方,也能从容应对。
    第90章 回老家,日常。
    顾时行欲携妻回岭南陵川老家祭祖,所以在年后便已经向上边预先告了假。
    一个月的假,到底太长了。所以大理寺卿邵析索性也就把岭南上奏的折子调了出来,把其中一个折子给了他。
    顾时行接过折子,翻开查看几眼,微微皱眉:“这案子已结,可是还有疑点?”
    邵析道:“这案子是早几年前结的案子,说是陵川通判与山贼勾结,然后陛下派人去查,证据确凿,通判被斩首,家眷被流放北境。可前不久,那通判的儿子因缘巧合抓住了他国的探子,立下了功劳,问他要什么奖赏,他坚定父亲是被冤枉的,恳请犯案调查。”
    顾时行看完了折子,邵析继续道:“正巧你要回岭南,这案子就交由你来调查,多给你一个月的假期,也不用那么赶。”
    顾时行阖上了折子,神色淡淡:“我原想回去祭祖,如今多出这一个月,已经不算是假期了。”
    邵析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有些幸灾乐祸:“能者多劳,就多做些吧。”
    现今为大理寺卿的邵析,约莫五十年纪,与顾侯也有交情。且顾时行从十七八岁进入大理寺的时候就开始一直跟着他。
    也因此,邵析对顾时行,也像是对自己的大侄子一般。
    顾时行思索了一下,应道:“我一会便去调阅关于陵川通判的宗卷。”
    邵析见他适应得这般快,没有丝毫犹豫,不免想到自己坐上大理寺卿这位置之前的事情。
    这大侄子不知哪根筋不对付了,忽然就把挤压了许久的陈年旧案都翻出来整理了,还顺道翻了几个案子,为几人沉冤昭雪。
    会想到这,不免感叹:“你这能力,此案交付给你最稳妥不过,前后两个月,你也不用赶着回去,又赶着回来了。”
    话到这,又道:“若是一个月后,连你都没有线索,那这案子也不用继续查下去了,为显陛下圣明,便上书赦免了那通判的家眷,也算是将功补过。”
    顾时行颔首,然后出了邵析的事务署。
    *
    时至二月下旬,苏蕴随着顾时行,带着一众随从回去岭南陵川。
    从金都到陵川需得十来日。
    北方冰雪尚未全消融,所以去时花费了好些时间,到了南边,四季如春,行伍速度也快了许多。
    在三月上旬,苏蕴与顾时行回到了陵川。
    这个时节,金都依旧寒冷刺骨,但这陵川却像是金都五月的季节,气候宜人,只是风中带着几分凉意,但全然不用再穿着厚实的衣服,只轻便的衣裳就足以。
    苏蕴算起来已经快有二十一年岁了,到了这个年岁,她还是第一回来到这南方,原本稳重的性子,待进了城,便忍不住微掀马车的帘子,频频往外望去。
    不仅是气候不一样,便是城里,还有风土人情,穿着打扮都与金都大不一样。
    这陵川人穿着,色彩都偏鲜艳,看着就很喜庆。
    因连着十几日的舟车劳顿,所以苏蕴进城前精神很是萎蘼,但时下却因对陵川的好奇而恢复了七八分的精气神。
    顾时行见她这反差,眼中有浅浅的笑意,半晌后,温声与她道:“待今日休息后,明日我再与你出来逛一逛,品尝陵川美食。”
    苏蕴放下帘子,目光望回他,脸上尽是期待,就是一双杏眸都似带着细碎的星光一般。
    顾时行心头一颤,见她这般期待,又继续道:“这处不是金都,你也不用那般谨慎,这段时日就当是游山玩水,好好放松心情。”
    苏蕴闻言,忽然觉得这十几日下来的舟车劳顿也值了。
    但忽然想到他还要办案,有些扭捏:“你办公,我游山玩水,怕不大好?”
    顾时行笑道:“不然你还要与我一同查案不成?”
    苏蕴连连摇头:“我只会打理家宅,对查案之事一窍不通,还是莫要带上我。”
    顾时行轻笑一声,道:“自然是与你说笑的,在陵川这段时日便住在老宅,临近老宅都是堂叔伯的宅子,这段时日你便与婶娘,嫂嫂弟妹,还有那些个堂妹一同往来,也不用担心无人与你说话。”
    苏蕴点头,应道:“你二婶三婶我尚且能应付得过来,这些婶娘,嫂嫂也不在话下,待明日我与你一同去拜访,顺道把礼物也送给他们。”
    “也好。”顾时行应下。
    但到了老宅,老宅外早已经候了许多的叔伯亲眷。
    顾时行先下马车,再把苏蕴扶下了马车,见到这阵仗,苏蕴都有些受宠若惊。
    等走上前,一个个都极为热情。
    “世子娘子长得真俊。”
    “可不是,长得和仙女似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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