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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端午没有粽叶飘香,也没有生日祝福,等许珈蓝睡下后,京窈便让人带她去自己的房间——如果不是考虑到母亲醒来会找自己,她宁愿立马抬脚就走出这个令人沉闷的大院子。
    嘱咐了两句等母亲醒来要是叫她,打电话和她说就是。然后京窈关上房门,屋内陈设经过精心的设计,别致而简约,比起外头一板砖能砸死两个清朝人的风格,这里显然是现代化的。看得出这是按着她的心意来弄的。
    可京窈并不在乎这些,她很快慵懒地倚在竹藤床上抽起烟来。
    戒了快半年的东西,起初吸入竟变得生涩起来,不过没多久,那熟悉的畅快感便回来了。
    至少尼古丁永远是可靠的。
    烟雾缭绕里,半梦半醒间,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周身如同蚂蚁啃噬般酸疼。
    医生让她好好保养,不然会有不孕的风险。
    京窈扯开嘴角,认为这算得上福音才是。
    因为再也不会有一个孩子,能让她付出自己的所有的母爱和期待了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烟头被她扔得满地都是,身子也因疼痛而蜷缩成一团。ⓌIⓃ⑽.мēⓃ(win10.meⓝ)
    不过她很满意这种感觉——醉生梦死也好,自暴自弃也罢,她关上门来就谁也管不着。
    直到夜幕降临,她在昏睡中被敲门声唤醒。
    极其有规律,响叁声就停下来一段时间,但大有她不开门就不离开的架势。
    京窈按了按发昏的脑袋,扶着把手下了藤床。
    她将门打开,广州闷热的晚风迎面吹来,将她的心绪撩得更烦躁了一些。
    门外的人是徐云深。
    “有事?”她的眸子疏离冷漠得和这闷热的夜晚格格不入。
    他退到阶梯下,微微仰头看着她,由于院子里外都没有开灯,京窈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叫厨房给你做了面条,待会……”
    “用不着。”光是站了一会儿,京窈就忍不住犯恶心起来,撇开目光,沉声道:“没胃口,做了也是浪费,我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以后没别的事,我希望你不要随意出现在我眼前。”
    徐云深缄默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
    京窈含着暗恨勾起唇角,提醒道:“我委托律师和你谈离婚的事,你尽快签字,而且我相信凭徐先生的本事,应该不需要我到场就能签下离婚证吧,那就麻烦你到时候让人把它送过来。”说罢,她径直关上了房门,没有再看他一眼。
    晚风燥热,心却如堕冰窖。
    徐云深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他打算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她对生日并无期待,对他也一样。
    转身离开的时候,碰见了徐温阳。
    徐云深的脸色冷了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徐温阳的眼神也友善不到哪里去,嘲讽道:“怎么,大哥能去的地方我去不得么?”他擦过他的肩膀,冷冷开口:“别忘了,你现在不是她的丈夫,对于兄长而言,你没资格管束这么多。”
    徐云深蓦地握紧了拳,却没有再阻止徐温阳向前的脚步。
    ***
    京窈被吵醒之后自然睡不着了,更严重的是心脏传来的痛感,这让她撰紧了胸前的衣物,连呼吸都是煎熬。
    原来对他说出狠毒绝情的话,惩罚的也是她自己。
    不应该在意的,她为什么还要在意?
    ——笃笃
    又有人来敲门。
    京窈不仅着恼,有什么事难道不能打电话吗,非要找上门来作什么?
    “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她冷着声音,艰难地坐回床上,缓缓喘息。
    门外的人也陷入一阵沉默中,但没过多久,传来些动静,紧接着暖黄色的灯光从磨砂玻璃里透了进来,投下一片朦胧的剪影。
    “窈窈,是我。”
    这声音是徐温阳。京窈闭上眼睛,或许比起徐云深,她对徐温阳的恨意没有那么深,只是年少的错过使得她心有芥蒂。此刻见不到他的脸,声音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对比起十来年前,变得沉稳了许多,但那股清朗的穿透力还在。
    “这里没有京窈,只有徐幼宁。二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如同,他从来不是申君,是徐温阳。
    她也只能这样回应他。
    “……我们能谈谈吗?明天我在外面定饭店,我知道你不喜欢徐家,我们到外面去。”
    京窈微不可察地叹息,最终嗯了一声。
    徐温阳显然情绪高了不少,隔着门对她说:“我给你带了两个粽子,还是热的,就放在门口,你记得吃。”
    等门外没什么动静了,京窈才缓缓起身,拉开房门,果然用碗盛着两个捆得紧紧的粽子。
    看得出包粽子的人死命往里填充了不少东西,那粽叶有些许裂开,露出白胖胖的糯米。
    京窈把粽子端进屋子里,用剪刀把马兰草剪短,剥开粽叶,粽子的清香顷刻扑鼻而来。
    有些回忆也同样被唤醒。
    ***
    “阿君!”十六岁的京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融融。
    只是那人似乎呆了一下,京窈纳闷道:“你真的叫申君吗,怎么我每次叫你,你都反应不过来。”
    他的脸有些红,吞吞吐吐道:“是……不是……是因为……”
    除了这确实不是真名的原因外,徐温阳不知该怎么告诉她,因为她每次出现都那么夺目耀眼,他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脑子里混乱一片,便呆愣起来。
    不过对于他偶尔会变成呆头鹅这件事,京窈也见怪不怪了,拉住他的手往前去,笑道:“好啦,不难为你了,快走吧,我们去看赛龙舟!”
    今天是端午,当地举办赛龙舟是每年的固定节目。
    两人一路小跑着赶去河边,敏捷地钻进人堆里,在里面好不容易挤来挤去,终于看到了壮阔的河面和严阵待发的一支支队伍。
    “听说今年的冠军奖品是一辆车呢!”
    “那可真不错。”
    旁边有人闲聊,京窈便囫囵听了大概,然后和徐温阳说悄悄话:“一点都不好吧,人家赛龙舟的,奖励一辆车算什么?”
    她的气息落在他耳畔,徐温阳的耳根子红透了不说,心也跳得比前面敲的鼓点还快。
    人太多了,不知谁推搡一下,京窈就扑进他的怀里。
    “啊……”京窈小声惊呼。
    “怎么了?被踩到了吗?”徐温阳看着她的眸子里蓄起一层朦胧的泪光,顿时紧张起来,为了不让她再被踢着,他将她揽在怀里,双手和栏杆形成一个屏障护着她。
    和他贴得太近,京窈的脸也染上一层玫瑰色,低声道:“谢谢。”
    徐温阳看着怀里娇软又明媚的姑娘,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一段脖子,乳白的肌肤十分细腻,令人垂涎……
    他狠狠摇摇头,把混账念头都甩出去,京窈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徐温阳干笑几声:“没、没事。你看,塞龙舟要开始了。”
    京窈的注意力果然马上被吸引了去,双手抓住栏杆,眼中神采奕奕,“阿君你看他们好厉害啊!”
    徐温阳光看她去了,哪里看到谁厉害不厉害。
    “你觉得谁会赢?”京窈推测起来:“乘风一号目前最快,但长帆一号也紧追不舍呀,不过往年都是破浪叁号获胜,诶你看,蛟龙二号今年虽然是是第一次参加,但表现一点都不俗呢,会不会成为黑马?”
    “那你最希望谁获胜?”徐温阳问。
    京窈摇摇头:“谁赢对我来说的都是一样的,我看比赛喜欢看过程,足够打动人就是啦。”
    徐温阳失笑:“别人看比赛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个偏向,你倒是一视同仁。”
    “当然,”京窈点点头,并自夸道:“要我说我该从事裁判这一职业,一定公正严明,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就在两人说话的档口,蛟龙二号开始稳健地发力,整齐划一地摇着浆,终于超过了一支又一支队伍,和破浪叁号齐头并进起来。
    “窈…窈窈。”徐温阳这是第一次叫她的小名,竟有些害羞。
    京窈正看得津津有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啦?”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诶?”京窈讶然地抬头看他,“你怎么不早说啊?”
    “不是什么大事,往年我也没怎么过。”
    这句话是实情,每年他们的生日时母亲的情绪都不会太好,因为每到这时候,失去踪影的叁妹都会让母亲揪心不已,而父亲虽不说,但眉宇间也可见忧愁。只剩他和徐云深就更不用提,两人彼此厌恶,吃过饭后就各回各的屋子,连蛋糕都不可能一块儿吃。
    只是现在,他终于有了想要一起庆祝生日的人。
    “我能不能和你要一样生日礼物?”徐温阳轻声问。
    京窈点点头,“好啊,你想要什么?”
    就在此时,蛟龙二号终于以半船的优势险胜了破浪叁号,周围的人们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京窈被震了一下,于是没听清他说什么。
    “你再……”她还没问出口,那少年便在满世的高呼里,仿佛是所有人的簇拥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周遭再嘈杂,对于此刻的京窈而言也停止了,唇上的触感十分清晰,少年的热情和心意交织在一起,将她包裹其中。
    他很快放开了她,脸色一片绯红,但眼神执着极了。
    京窈也有些手足无措,最终只得嗫嚅道:“……生,生日快乐。”
    徐温阳笑起来,丰神俊朗,全无扭捏和轻浮,他极度认真地看着她:“京窈,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不可否认的是,面对如此真诚的徐温阳,京窈确是怦然心动。
    她张开粉润唇,在他高度紧张的心情里说了两个字。
    徐温阳听完,只想和周围人一起放声高喊,他们是为了庆祝队伍夺冠,而他是为了终于赢得心爱的小姑娘的心。
    ***
    有些回忆,还不如彻底遗忘干净。
    京窈用筷子夹起粽子,低头咬了一口,丰富的馅料立马漏了出来。
    咸蛋黄、肉松、芝士和叉烧,什么都有点。
    这些也是她以前喜欢吃的馅料,那时她还和徐温阳抱怨,怎么没有把四种食材都放在一个粽子里的商家呢,这样就不用买四个了,又浪费钱,又吃不下。
    他还记得。
    可京窈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最主要的原因是,会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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