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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然和方洲隔岸观火地看热闹,正要散时,从王骁歧房门后突然冒出一个女人脑袋,上一秒还在叫嚷的祁杨立刻噤若寒蝉,而林然和方洲更是结结实实地一愣,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当女人将披散的长发捋向耳后,露出全张脸,挥着手跟他们say hi时,三个人瞬间目瞪口呆,惊掉了下巴。
    祁杨和方洲手中的抱枕双双落地,祁杨最先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是眼花,看了好几遍才确认眼前的那个是真人。
    他话都结巴了,“许,许,许总?”
    ……
    这大概是他们宿舍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个早晨,许意浓把做好的早餐一一端上桌,看他们一动不动关切地问。
    “是不合口味吗?”
    三人赶忙摇头,齐齐举筷子夹煎蛋,三人堆一块儿后再同事转移向烤肠,然后互相挤来挤去地敲打。
    许意浓笑着说,“不够的话我再去做。”
    三人异口同声,“够了够了。”赶紧随便夹一样往嘴里狂塞。
    许意浓又被逗笑,坐下来跟他们一起用了这顿早餐,期间一直主动跟他们搭话,跟工作中高冷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早餐结束后,三人知趣地说今天他们自己去上班就行,然后麻利地给他们腾出二人时间,一出门三人就大口大口喘气。
    “这是真的吗?他俩真在一块儿了?”方洲到现在还难以置信。
    祁杨说,“废话,都同居了还能有假,除非你眼瞎,我眼瞎。”再看林然,“他也眼瞎!”
    林然猜测,“所以他俩这是,在英国的时候好上的?”他啧啧一叹,“老大厉害啊,出差一趟就把美女给拿下了,不过别说,他俩郎才女貌,两人可比那什么于峥和许总要相配多了。”
    三人边说边往下走,正蠢蠢欲动准备把这惊天大消息去跟二舍的人汇合分享,走在最后的祁杨突然拍着脑袋冒出一句,“不对!”
    林然方洲回头,“哪里不对?”
    祁杨像突然想起什么来,手在大腿上猛地一拍,“我想起来了!”
    林然方洲互看一眼,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卖的什么药。
    “别一个人在那儿神神叨叨的,有屁快放。”
    祁杨便娓娓道来,“老大左手无名指一直喜欢裹着个创可贴,一般人手坏了不也早结了疤?哪会成天戴那个,我就好奇啊,这没事老整那玩意儿干嘛,直到有次出差我俩一间房的时候无意看见他摘下来透气,看到了指侧有个纹身。”
    那两人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摆出一副“那又怎么样?”的表情。
    祁杨看着他俩说,“你们不知道,我到一唯的第一个项目,甲方有个人是老大的直系学弟,有次吃饭就聊到了老大,他告诉我,老大大学里有个初恋女友,只是后来分了。”
    林然感觉他说的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牛头不对马嘴,开始不耐烦起来,“你他么能不能说重点?”
    祁杨简直福尔摩斯猛上身,他告诉他们,“老大手上的纹身是个浓字,许总叫许意浓。”他特地在最后一个字上加重语气,随后双手一拍,“二位,细品吧。”
    这下林然和方洲没了声,好久后林然才反应过来,感觉吃了大瓜,甚至还有些消化不良,他瞠目结舌。
    “卧槽,搞了半天,原来他俩是,是初恋啊?”
    #
    恋情在王骁歧室友曝光后,许意浓这一天都觉得自己在被一唯的人用视线洗礼,不过她也没什么别扭的,反正迟早会知道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公之于众。
    快下班时,准备去茶水间搜刮点零食加班的她在楼道里好巧不巧遇到了杜芯,她熟视无睹地走自己的路,可杜芯像有备而来,直朝她的方向把她一堵。
    “许意浓!”
    许意浓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恭恭敬敬叫了声,“杜主任。”
    四下无人,杜芯气势汹汹,“你别给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的,背地里却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许意浓莫名其妙之余差点没滑稽地笑出来,她一副没听清楚的模样,“杜主任,我刚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你别再给我装了!”杜芯怒斥,“你以为你发个匿名邮件威胁我,我就怕了你?”她上下打量着她,“高材生,海归,拿了一两个项目,你还真把自己当碟菜了?尽在领导面前搔首弄姿地出风头,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可我在逐影几年,你才几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我告诉你,只要我在bom部一天,你休想骑到我头上。”
    许意浓顺着她的话继续佯笑,“是啊,我是丫头片子,我年轻输得起,倒是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杜姐,你现在这位子来之不易最好坐坐稳,不然公司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要是哪天被来者居上可比竞聘失败要难堪多了。”
    杜芯被激得咬牙切齿,“你说什么你?”
    “你觉得我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许意浓懒得再多搭腔,“还有,别贼喊捉贼,你说的什么匿名邮件我真的没工夫也不屑去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闲,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只想些歪门邪道,损人利己。”
    身后又传来阵阵脚步声,是其他下班的同事来了,杜芯闭了口隐忍不发,许意浓直接扬长而去,零食也不想去拿了简直倒胃口,索性调头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王骁歧一人,看她很快回来不由问,“这么快?”
    许意浓摆摆手,“不提了,半路遇到个晦气,快让我跨个火盆。”
    王骁歧不解其意,她却已经拉过他的手,让他摊开掌心,然后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做成双腿的样子,在他的手掌上两指一叉,嘴上说着。
    “跨!”做完这个动作才像解了气似地,“ok了,有你给我镇邪,晦气走光光。”
    王骁歧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滑了一下她鼻子,“哪儿学的这些?”
    许意浓看到他笑了也跟着嘿嘿一笑,心里的雾霾瞬间一消而散,“自创的压力排解法。”
    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她遇到了谁,既然她不想说他也就不提。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既然零食没搜刮成,带你去吃好吃的。”
    许意浓疑惑,“食堂吗?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王骁歧牵过她手,“不是食堂,逐影外面有家炒饭店,口味跟一中那家差不多。”
    一听到一中,许意浓梦回当年,她感触得赶紧跟上去,“真的吗?”
    “嗯。”
    她嗔怪,“那你不早带我去。”
    “之前是怕你去了难受。”
    许意浓缠绕着他的指尖,抱怨,“你躲我才让我难受。”
    他回握她的手,紧扣,“对不起。”
    再次听到他道歉,许意浓鼻子又要发酸,在经历了那些后他真的变了好多。
    她推着他走,“哎呀,快去快去,我饿了。”完了还执念地问,“那儿有番茄蛋炒饭吗?”
    王骁歧颔首,“有的。”
    她咧嘴一笑,“肯定是你让人家做的。”
    他不置可否,也没想到当年无意在校外小吃一条街的偶遇,让她永远封存在了心底。
    两人在无人的走廊里亲密靠着,她一路都在说话,满脸期待,一时间两人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长廊,并肩而走,心越来越近,唯独不同的是,这回的他们都长大了。
    他庆幸,在失去了一切后,自己也被现实抚平了棱角,洗去了年少轻狂时的傲气,剔去了一身傲骨,好在命运待他不薄,终是把她还给了她。
    出了公司,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对面小吃街走,走着走着许意浓却突然收住脚步,王骁歧也一停,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探寻,只见一个熟悉的中年妇女站在离他们两米之外的地方,正是她的母亲,他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昨晚她会突然跑到他宿舍楼下去了。
    吴老师目光一瞬不瞬地汇聚在他俩身上,脸色晦暗不明。
    许意浓按兵不动,王骁歧先开口,“阿姨。”
    吴老师没接,只对着许意浓痛心疾首道,“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回国,原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
    第76章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许意浓对吴老师能找到逐影来并没有太意外。
    一家西餐厅内,三人坐着,气氛凝重,母女俩都不说话,像在对峙。
    王骁歧率先打破沉默,“我去点些东西。”
    “你坐着,让她去。”只是他刚起身,吴老师就朝许意浓那儿抬了抬下巴。
    “我不去。”许意浓不依,生怕自己一走母亲会对他说什么不好的话。
    吴老师抿着唇面容更为冷峻,能看得出她已经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王骁歧在桌下握了握许意浓的手,他掌心温热,跟她说,“没事,你先过去。”
    许意浓看着他欲言又止,又被他捏了几下手背,才忍气吞声地去了下班高峰期人满为患的前台。
    两人一系列的小动作被吴老师尽收眼底,她叫不动的女儿听他话听得像个什么似的,她觉得既封闭又难堪,由此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许意浓一走王骁歧便举壶给吴老师添了热茶,吴老师看着他的动作自嘲地开口,“小王,不得不说,你比我这个亲妈要更了解我女儿,难怪这么多年,她柴米不进,油盐不吃,躲日本跟我和她爸各种作对,只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吴老师再抬眼看他,“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王骁歧静看着那盏冒着热气的茶,缓声道,“阿姨,您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
    吴老师紧皱着眉,他继续。
    “我跟您一样,只想让她幸福快乐,就这么简单。”
    吴老师摇首,“小王,你应该知道,我们家介意的从来不是你这个人,以前,你家还没出事的时候我其实就不大看好你们,因为你们家当时太有名气又复杂,说实话,我们这种普通人家的确高攀不上,但浓浓铁了心认准你,你确实也优秀讨人喜欢,我们想着那就先看看你家里的意思,跟你父母接触后,尤其你父亲那个态度我就不说了,我更加坚定了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想法,可偏偏浓浓太坚持,非你不可,我想只要浓浓嫁到你们家,你对她好以后不会受委屈,其他的顾虑也就罢了。”
    她又叹了口气,“但后来的发生的一系列事证明,你家远比我们之前想的要复杂的多,我不求女儿能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哪怕就是永远做个普通人,能清清淡淡地过完这辈子也好,而不是去被迫承受那些本不属于她的压力,惹人非议。我后来也有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以你的学历和条件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平台发展,大展拳脚,但好像都被拒之在了门外。”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有的事情,它一旦发生了不是那么可以轻易抹灭的,社会大众如此,我们家,也是一样,况且你也知道,以浓浓现在的条件,是可以找到比你更合适的男孩子的,再说a市压力这么大,你现在是已经在这座城市稳定下来么?可以给浓浓很好的生活了?”
    王骁歧听完这一席话,往许意浓所在的方向深深凝望了一眼,她也一边排队一边时不时地往他这里看,他便朝她笑笑,示意她不用担心,而后对吴老师开口。
    “阿姨,我跟每个人一样,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和选择自己的家庭,那个家曾经辉煌过,光鲜过,众人艳羡过,但都与我无关,我从小没有从中获得过什么,甚至没有感受到过母爱与父爱,但在它分崩离析的时候我得去承受所有,它就像个十字架,无论我走到哪儿都会牢牢钉在我身上,成为一个‘标签’,这也是我无法选择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自己改变命运,不能去大公司又有什么关系,机会都是人创造的,老天不给我,我就自己去争取,哪怕起点比别人慢一点,我也会一步一个脚印行则将至,甚至更远,至于那些世俗偏见,曾经它没有打倒我,如今就更不会。”他又朝许意浓那里看了看。
    “我现在的收入确实也算不上出色,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以前我没有结婚的想法,所以觉得在哪儿都一样,无所谓有没有房,但浓浓回来了,我会尽我所能,给她最稳定的生活和物质保障,我也相信我能做到。”
    见他毫无退却,吴老师不得不扯出五年前的事,“所以五年前浓浓爸爸找你的事你这是已经忘了?”
    王骁歧目光定定,“我没忘,正是我五年前选择妥协过逃避过也放弃过,才让她这五年过得一点都不好。我不是没有让时间去解决以及冲淡一切,我已经把她弄丢过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第二次,既然在我退出的五年里没有人能让她继续快乐,那么很抱歉,她就还得归我。”
    吴老师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们还是要继续固执下去?”
    王骁歧摇头,“不是我们固执,而是我们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浓浓想要的,只有我能给,而我想要的,也只有她能做到。”
    见他态度强硬,吴老师只得狠下心道,“如果我们非不同意呢?”
    王骁歧直视她的双眼,“那五年前您也看到了,从上学开始,前前后后十二年,她只在我这一棵树上吊着,无非往后再多个十二年,更多个十二年,只要我在,只要她想,她要吊多久就多久。”
    吴老师瞬时哑口无言,心一梗,“你……”
    此时许意浓已经回来,吴老师谈判无果,起身就要走。
    许意浓知道是谈崩了,心里一沉,她唤,“妈……”
    吴老师一个抬手止住,“你已经长大了,是有自己都选择,但我跟你爸也有我们的原则,我们可以退一万步,哪怕女婿是个普普通通不优秀,一穷二白的小子都没关系,唯独在家世清白上不能让步。”她看了许意浓一眼,“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语罢,她独自离去。
    许意浓定在原地,看着王骁歧一眼,只一眼她就知道他一定没有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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