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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速战速决后他是接着电话离开的,没迈出几步又被其他组临时招呼过去,来回几次,就像个从指尖抛出的弹珠,一直弹来弹去,周而复始没有停歇。
    左畅有事来请示,许意浓坐回自己位置听她讲话,手无意摸到鼠标,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余温,在她的触碰下慢慢与之融合,抬首那道身影又不见了,许意浓也再次回到忙碌。
    a市已入秋,晚风萧瑟,夜稠星稀。
    本以为下了班就能回去葛优躺,棘手的事又来了,母亲给她发起了微信视频,自回国后她就以长久出差为借口来糊弄这段时间的视频通话,生怕精明的母亲看出端倪,每次视频地点都在纪昱恒小区楼下,好在她们并不是天天视频,一周一般保持在两次的频率。
    “我看东京也要降温了,你最近可得注意保暖,别要风度不要温度。”今天又是个视频日,吴老师开启老生常谈地絮絮叨叨。
    许意浓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晃悠,她避开了人多的区域,只在相对静僻的地方打转。
    “知道了吴老师,在外面也就上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有空调,冷不了,况且我这不出差着么?诶我爸呢?”没说几句许意浓就扯开话题。
    “跟你一样,又出差去了。”吴老师边说边叹气,“你说你们爷俩,一个每天不着家,一个跑那么远,现在留我老太婆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最近你怎么样?怎么出差还没回去?”
    许意浓抬头望望月胡诌,“我啊,我挺好啊,这次出的长差,多久还没数呢。”
    吴老师皱眉,“那你别在外面乱晃了,下了班就回酒店去。”
    她继续鬼扯,“我没乱晃啊,还不是你每次找我的时候正好都在走路吗?”
    “你这出差的地方是很偏僻吗?怎么边上都没个声?”可吴老师是谁,到底还是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许意浓从小已经习惯跟她妈打交道,她处惊不变道,“大型汽车研究院都是在穷山僻壤,能有几个是在闹市区的?买地不要钱啊?日本就那么屁大点地方,大厂都在乡下。”
    吴老师将信将疑瞥了她一眼又凑近屏幕看她,搞得许意浓不免心虚,不会是她眼尖看出什么来了吧?
    “你……”她把这个字拖得有点长,“跟那小董怎么样了?”
    看倒是没看出什么却抛来一个更烦人的话题——相亲。
    母亲嘴里的小董就是她的相亲对象,是吴老师学校初中部同事的儿子,跟许意浓同龄,证券公司投行部的,目前在香港工作,据说明年会调任去日本。
    怎么会成为相亲对象的呢?是有天人家妈妈在吴老师她们办公室玩的时候闲聊说起自家孩子的情况,顺口问了她一嘴,“吴老师,听说你家闺女一直在日本?”
    吴老师起初还没在意,应声道,“是啊,念完研究生就待那儿了。”
    同事对她笑呵呵,“我儿子毕业后做了券商就东南西北地出差,这马上也要去日本,哦哟~人老忙的哦,一忙就要昏古七那种,个么他一个人在外面总孤零零的是伐?老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啦?不行的呀对伐啦?我急死嘞诶。你家闺女我知道的呀,一直很优秀的呀,小时候我见过一次,长得水灵水灵的呀,个么人也在日本,有没有谈朋友啦?”
    吴老师一听,脑里立刻过了一遍,俩孩子学历不相上下,以后都在日本工作,双方高知家庭,知根知底又门当户对,倒真挺合适。于是两人在互相交换了孩子的照片后简直一拍即合,立刻开始撮合相亲的事。
    那段时间许意浓一直被吴老师洗脑对方身高182,长相工作都不错,机不可失。
    许意浓当时看了眼吴老师发给她的照片,嗯,是还不错,但也就属于不错那档了,然后她视频的时候回复吴老师,“本人不想找金融男。”
    “为什么?”
    “俗话说,干金融的一年买车两年买房十年可退休,钱来的快女人也快。”她两手一摊,义正言辞,“所以金融多渣男,入坑需谨慎。”
    吴老师当即回怼,“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根正苗红,再说了,你哥不也是搞金融的?那些渣的都是自身人品问题跟职业没关系,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许意浓把玩着手指,“那你不懂了,金融圈也内卷的。”无聊地抠出一根自己指甲缝里的肉刺,“而且人家哪儿哪儿都好,这说出去人家是金融新贵,你听听,金、融、新、贵!”她咬文嚼字地强调,“多有逼格,多高端大气?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充满了金钱的味道,而我呢?一破造车的工科女,要多寒酸有多寒酸,这听着就不是一个档次,可太不搭了!”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什么内卷春卷?现在一男一女只讲缘分,职业上还分什么搭不搭的?人家不都还自称金融农民工呢。”反正说啥都都无效,吴老师一根筋地使劲撮合。
    最后许意浓半强迫半无奈,只得接受了男方发来的好友请求,但由于两人工作太忙只能晚上偶尔聊聊,对方挺耐心的,有时候许意浓回复慢也不在意,经常会转发几个网上的搞笑段子给她,总的来说是个懂分寸又不失风趣的人。
    “聊着呢,在你视频前还在聊今天吃了什么。”许意浓跟她妈实话实说。
    “那你们聊吧。”吴老师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也不多打扰了。
    许意浓又跟她扯了几句结束了视频,她如释重负,也不知道已经回国的事情还能瞒几时。她握着手机打道回府,那小董又发来一个网上的段子,许意浓随意扫了一眼没回,过了会儿微信又响了。
    以为又是他,她打开微信准备随便回一句,一看却是个好友申请。
    点开,王骁歧三个字赫然醒目,备注写着:方案确认
    她略有迟疑最终按下了添加,接受好友的那一瞬间方案直接甩了过来,条条框框一一罗列,井然有序。
    还附一条:【你内网不在,烦请确认】
    这是还在加班?
    作为甲方她也不甘示弱,立刻回了一句【稍等】然后走到亮堂的地方认真看了一遍,期间她又提出几个想法,王骁歧也很快回复【可以,我们再作相应调整】
    许意浓:【ok】
    之后直到她回到表哥家微信都是安静的,等她洗完澡爬上床看到了几条未读消息,打开一看是那小董发来的。
    第一条:一张加班图,电脑屏幕前放着杯咖啡。
    第二条:【投行人的世界是不分昼夜的,所以人生最大的落差莫过于你已经躺进被窝,而我还在加班。】
    第三条:【我有猜对吗?】
    许意浓没有立刻回复,打算明早再回一条:昨晚睡着了没看到不好意思。
    她退出到微信首页的时候又重新看到那个在一众头像中独树一帜的一团白,纯白的头像十分惹眼,右边挂着王骁歧三个大字。
    可她怎么记得刚刚加好友的时候看到是纯黑的头像?
    她一只手擦拭着尚未干透的头发,一只手点开那头像,确实是纯白一张图,而对话框仍停留在刚刚的聊天记录。
    她又点了点那头像想进他朋友圈看看,但不知是指尖沾了水还是触屏不灵敏,没能一次点开,于是她多按了两下,只见那头像左右摇了摇,聊天界面立刻显示:我拍了拍“王骁歧”
    她赶紧按撤回,系统又提示:如果对方显示的不是最新版本微信,可能无法撤回。
    她整个人一滞,下一秒听到“嗖——”一声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王骁歧:【?】
    第7章
    【抱歉,刚刚是我侄女在玩手机】许意浓快速回复,此刻小孩是个很好的甩锅对象。
    她内心愧疚:乐乐,姑姑对不起你。
    消息再来的时候王骁歧忽略被她拍一拍的事,直接了当甩来最新方案。
    【麻烦明日下班前给我反馈】
    许意浓两手捧着手机在键盘上打字,顿然停下,扫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又把打一字删掉改成【好】发了出去。
    之后她没再收到任何回复。
    夜沉茫茫如海,月亮似隐藏在了云后,如蒙了一层纱,星点铺洒在这灯红酒绿的人间,犯了烟瘾的许意浓久久难眠,辗转反侧数次,她突然坐了起来。
    不对,她的微信还没绑定回国后的新号码,也就是逐影通讯录上的号码,那他是怎么加的好友?
    一陷入思考烟瘾就更重了,最终她下床走出房间,偷偷来到客厅,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包烟和打火机,也是之前陪乐乐玩,小家伙拉开找玩具的时候她无意发现的。
    随意裹了件外套站到阳台,她把窗户拉敞开,任凭深秋的冷风飘萧进来,那风跟瞄准了似的直往她领口里钻,她缩缩脖子收紧衣服,唇熟练地含写烟,一只手按打火机一只手挡在烟头前拢火,她长吸一口,瞬间感觉整个人由头到脚地得到释放。
    她往阳台的藤椅上一坐,左手再拿下烟,胳膊肘撑在旁边的小圆茶几上,大拇指挑开散乱的碎发,然后就此停在了发间,她悠悠然然吐出白雾,思绪跟着它袅袅缭绕,飘忽不定,朦胧中衬着眼前的月色更为浓稠,两指间夹着的烟不断自燃着,忽灭忽闪地像唱着今夜的独角戏。渐渐的,月亮出来了,在云端皎皎宛如水银泻落一地,许意浓赏着那轮光蓦然低笑一声。
    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故乡一盏灯。这月,终究还是中国的圆。
    半夜涂筱柠起身去儿童房看乐乐,刚要推门进去却感觉周身有一股凉意,阳台那边传来阵阵风吹到窗上的呼声,人走过去尚未消退的烟味扑鼻而来,再一瞧发现现窗子居然开了一条缝,茶几上和大理石地面还有散落着的零碎痕迹,她用手一摸,沾到皮肤即化,是烟灰。
    她把窗户重新关好看好女儿回到房间,一钻进被窝纪昱恒就顺势把她搂了过去,要亲她的时候却被躲开了。
    涂筱柠背对着他,“你现在烟瘾怎么这么重?大半夜的还去阳台抽烟。”在她起身之前他也起来出去了一次,还以为他是去厨房喝水,因为他每次酒一多半夜就会口渴,没想到是去抽烟。
    纪昱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虽然发音只有一个字,但能听出疲惫,涂筱柠也不再多说,翻了个身拱进他怀里,即便洗了澡他身上在外沾染的烟酒味还没完全消退,她叹了口气,想他工作压力那么大,半夜去抽烟也正常,于是伸出双手环抱住他,轻轻抚抚他背柔声说,“睡吧。”
    很快耳边就有轻浅的呼吸声,涂筱柠又仰头吻了吻他,也闭眼再次睡着。
    第二天许意浓吃早饭的时候老觉得纪昱恒在看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趁阿姨走开她跟小时候一样怼他。
    纪昱恒哼笑一声,“赶紧吃,还要练车。”
    许意浓不情不愿地闷头喝牛奶,她快速吃完拿上包跟纪昱恒一起下去。
    为了节约时间电梯里她对着镜面墙涂口红,纪昱恒一只手插在裤袋注视着提示屏幕上慢慢减小的数字没头没脑得冒出一句,“假烟你都抽得下去?”
    许意浓手一瓢,口红画歪了一丢丢,没来得及抹就转身反问,“什么?假的?!你没事放假烟在家干嘛?抽了会不会跟假酒一样出人命呐?”
    “真烟抽多了也会出人命。”纪昱恒侧过眸看她,正中下怀。
    许意浓顿然醒悟,暗自悔恨大意,着了他的道,既然如此索性破罐子破摔,她把手中的口红往包里一扔,“对啊,你烟我抽的,怎么了?谁规定烟只有男人能抽?再说我也是成年人了。”
    以为接下来就是他劈头盖脸的说教,谁知并没有,电梯“叮——”一声到达底楼。
    他只对她说了句,“口红太浓,跟火腿肠一样,学学你嫂子,素颜也好看。”然后跨步走了出去。
    许意浓气得个半死,她表嫂明明也有化妆,只是口红淡而已,赶紧又照照镜墙擦掉画多出来的那处再紧步跟上去,“纪昱恒你直男癌吧你,什么火腿肠?姨妈红很火的你懂不懂啊!还有你可别忘了,你追老婆我可也有一半功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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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加班加到身体被掏空,一唯那里一早依旧哈欠连天,他们组十个人里有两个是a市本地人,剩余八人都住公司租住的房子,四人一室,林然,祁杨都在王骁歧那屋。
    “老大昨晚几点回来的?”有人视线落向王骁歧的工位。
    此刻他正拉开抽屉拿出一卷强劲薄荷味的曼妥思,平常跟批发似的屯了满满一抽屉,每次疲惫的时候他就会拿出来吃一粒,说比较提神醒脑。
    但很多人觉得这还不如风油精上头,不过抽过烟后他们偶尔也会从他抽屉里偷拿几粒嚼嚼,所以这糖总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慢慢的,王骁歧就习惯买的时候直接拿一打。
    刚刚啃完三丁包的林然反问,“老大昨晚回来过?”
    “我去,他不会真通宵了吧?”祁杨转而看向王骁歧那副圣斗士模样,忍不住叹,“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时不时还搞通宵,他还是个人吗他?就算公司给我们买了保险也不能这么造作啊。”
    林然继续往嘴里塞东西,“他显然不是啊,流水线的加班,铁打的王骁歧,而且堂堂a大高材生去哪儿不好非来我们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一唯?”
    祁杨摇摇头,“说来说去还是缺个女人。”他捶捶桌义愤填膺,“单身狗实惨,it单身狗更惨!”
    林然还在吃个不停,他提醒,“老大可是个不婚主义者。”
    “不婚也能谈恋爱。”看他嘴里嚼的东西黑不溜秋的,又不大像朱古力,祁杨注意力不自觉偏了偏,“你这吃的什么长得跟羊屎plus似的?”
    林然扔给他两个独立包装的小袋,
    “网红直播间抢的,来,给你也补补,it精英人士防秃必备——黑芝麻丸。”还故意捏着嗓子做了波推广,“有了它,妈妈再也不担心我加班啦。”
    “……”祁杨静看他三秒选择当自己没问,他把话题又扯到王骁歧身上,头往前一伸问。
    “老大,你微信咋换头像了?非黑即白啊?”
    从他认识王骁歧起他的微信头像就是纯黑的一张图,昨晚突然换成了纯白,害他发完消息以为发错了人,看了老半天怕是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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