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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宁皱了皱眉毛,想起长安公主嚣张的性子,就吩咐流光道,“你去崔府把这事儿告诉崔……雪莹。”
    她说完就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把头发高高束起,再去马厩中牵出绿耳,朝着城北的公主府而去。
    长安公主和楚昭帝不是同母所,皇帝对她不太上心,只有逢年过节关心这位妹妹。因为这个原因,长安公主第一次成亲后就搬出皇宫,另辟一座公主府。
    清宁去过这座公主府,内里宽阔大方,居所金碧辉煌,庭院中栽种着许多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更令人记忆深刻的乃是她庭院中吹箫、奏曲、吟诗、舞剑的漂亮侍从们,众人都以做她的入幕之宾为荣,以至于这两年长安公主身边的漂亮郎君越来越多。
    等她到了公主府,才发现这里不如往日光鲜,“公主府”的牌匾已砸得七零八落,朱红色的大门上有坑洞痕迹,仆人们脚步匆匆,神色仓促。
    清宁拉住一位仆人问,“发了何事?”
    那人抬眼看见是清宁,小声道,“公主在后院。”
    清宁甩开他去了后院,后院比前院还不像样,漂亮的花草落在泥土里,不复往日光鲜,湖边小亭子里有个美人榻,清宁看见长安公主靠在榻上一边打哈欠一边享受人侍奉。
    看见清宁,她仓促了一瞬,眼神捕捉道她身后并无其他人,才讪讪喊了一声“宁妹”。
    清宁问道,“你怎的如此狼狈?”
    长安公主叹气,“丑事,不足为外人道,我这里暂时是住不下去,可否先去谢家暂住一段时间?”
    清宁见她不肯说,十分贴心地不去揭她短处,道,“你我关系,有何不可?”
    长安公主高兴地从木榻上下来,清宁才看清她脸上有擦伤的痕迹,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伤到底她,还流出一点血渍。
    她吩咐丫鬟们将她平时吃穿用度收拾好随清宁出门,但到门外不远处就看见匆匆赶来的崔家姐妹。
    长安公主想朝清宁背后躲,可惜已来不及,崔雪莹喊了一声“公主”就走上来。
    长安公主不好意思笑道,“宁妹近来闲暇无事,邀请我去她家小住。”
    清宁没拆穿她,倒是崔凤锦皱着眉头道,“谢家规矩大,你去了恐怕也住不惯。”
    长安公主道,“没事,没事,谢家极其不容易进。”
    说完才懊恼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崔凤锦冷笑道,“莫非又是你家哪位宠儿争风吃醋打坏了你的院子,还伤了你的脸?”
    长安公主没说话。
    崔凤锦霎时间明白过来,“是我未婚夫?”
    清宁看长安公主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
    崔凤锦抿着嘴唇,“有什么事情先去崔家,我总能替你做主,你记恨我也不用急于一时。”
    长安公主摇摇头,“不是和你出什么嫌隙,只是我和宁妹良久未谈心,她邀请我去谢家做客,我总要陪陪她。”
    崔凤锦怒道,“你躲了我十日,还要怎样?”
    长安公主连忙推出清宁,把她挡在自己身前。
    崔凤锦目光落在清宁身上,发出一声讥诮的声音,“你以为她就是什么好人?你的这位好宁妹,你的贴心知己,堂堂谢家人,为了荣华早把自己卖给你哥。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有个新嫂子,可怜你还被蒙在鼓里。”
    话一出其余人齐齐变了脸色。
    清宁一开始因为顾及着与长安公主感情想要徐徐图之,没想到这种时候被崔凤锦当面拆穿,不悦皱着眉毛,“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崔凤锦逼视她,“你只要答是还是不是。”
    清宁看了一眼长安公主神色,忽然笑起来,拉着她的手,“殿下,我待会儿会给你解释,你跟我走还是跟她走?”
    长安公主躲闪了一瞬,接着避开崔凤锦眼神道,“你解释,我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番外.施云台(一)若得阿娇作妇 ·
    若得阿娇作妇
    施云台的母亲不太受宠, 真正受宠的是他那位死去的姨母,施家前夫人。
    不过耐不住施母肚子争气,连年给施家生了三个儿子, 施云台是其中一个,既不占长也不占幼, 有时候施父想看看儿子, 从大儿子看起, 还没轮到他就倦了。有时候心血来潮要先看小儿子,又被吵闹的的小孩占去太多心神,忘记他的存在。
    总之, 就是不受宠。
    但施云台聪明又漂亮,在哪都能混得好。
    他母亲怜惜他,就对他说,在施家混不出头,找个厉害点的媳妇也行。
    施云台听了,也笑了。但从此之后,他总能特别讨女孩子喜欢,所到之处引得一众莺莺燕燕为他争风吃醋。
    十岁那年,他到大姨所嫁的谢家做客。
    谢家比落魄的施家有气魄得多, 庭院占了小半条街,姑娘和公子们穿着华丽又好看, 仿佛生来高人一等。
    但其实他们和普通小孩也没什么两样,譬如谢大姑娘,除了高傲好胜些性格十分乏味,又比如偷看他的谢三谢四, 他给个笑容她们脸上就遮挡不住绽开的笑意,笑得银铃一般跑开去。
    施云台有些兴致缺缺, 直到他遇到一个看不出性别的小孩子。
    那小孩趴在树上歪头问他,“你是下人吗?”
    施云台摇摇头,看他怎么说。
    小孩若有所悟点点头,“那就是客人?喂,你讨不讨厌谢丛之,想不想知道他秘密,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捉弄他。”
    施云台看他衣着不菲,碍于面子让仆人去了约好的露台。
    但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不小心被摔碎的昂贵花瓶。
    母亲十分尴尬地和大姨道了歉,施云台想说什么,又没法说出口,头一回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施云台第二次见到这个小孩是在谢思霄书房里,他背着手垂着脑袋,看见他进来就冲他挤眉弄眼。
    谢思霄呵斥道,“道歉。”
    小孩小声说,“对不起。”
    谢思霄显然非常宠他,口头上教训了他几句就轻轻放过,施云台很小就会察言观色,便也道自己不在意了。
    此后施云台才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小姑娘是谢思霄的外甥女,不知什么原因格外受宠,性子有些骄纵,有时还挺喜欢发脾气,但总的来说不是个难以相处的女孩子。
    他心里生出奇怪的感觉,明明他们身份那么相似,都是世家出身的孩子,都有尴尬的身份处境,可为什么她却受尽宠爱,他却要事事忍让兄长,谦和兄弟,做为难自己的事情。
    想不通就抛在脑后,施云台在谢家混得如鱼得水,谢公子和他勾肩搭背玩些“不可说”的东西,谢小姐藏在庭院中偷看他,讨论他的多情与温柔。
    但他极少见到这位名叫“清宁”的姑娘,偶尔从别人嘴中得知,要不就是又犯错挨打,要不就是闹得整个后院鸡飞狗跳,从不循规蹈矩,仿佛说出口就让人厌烦。
    施云台说,“既然如此,为何非要凑到她面前?”
    谢丛之上下打量他后忽然道,“我在这个小霸王手里从来没讨到过好。你既然是谢家客人,又讨小姑娘们喜欢,不如你去陪她玩。”
    施云台表面温和,实际却十分傲气,改日里换了一身行当,光鲜亮丽去找这位清宁小姐。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撕扯着一株绿色的菊花,看他来龇牙一笑道,“我们玩游戏,缺个新娘子,你要不要做新娘子?”
    施云台眼神落在灰突突的地面,勉强坐了。
    清宁就把那朵绿色菊花郑重交给他,“这是新娘子戴在头上的花,你不要弄丢了。”
    于是这日施云台在这不识好歹的丫头片子面前干巴巴演了一下午新娘,唯一的收获是那朵干巴巴的菊花。
    正是这朵菊花给他惹来第二次祸事。
    绿菊当然不是普通的菊花,而是二老爷重逾千金买来的一株名贵绿菊,三年方开一朵,原谅施云台这个土包子看不出,直到众目睽睽下从他袖中掉落。
    施云台只能解释了来龙去脉,可是二老爷依旧不大高兴,连带着他在谢家也不如当初受欢迎。
    施云台第四次与她见面,则是一次巧合。
    她用一只琥珀做的弹弓射鸟,射下一只名贵的鸟雀,吩咐人去捡,正巧指到施云台身上。
    施云台看着她手中的珍珠弹弓,就知道她到底多么受宠。
    他假装没看见,打算走开。
    却被她拦住,用咕噜噜的眼睛看他。
    “喂,”她喊他,“你没听见吗?”
    施云台想起前几次巧合的倒霉事,就道,“我不是你的玩伴。”
    清宁颐指气使说,“没事,现在起你就是了。”
    施云台眯眼,“为什么?”
    清宁不好意思挠着脑袋,“因为你好看,能陪我玩的,只有长得好看的人。”
    施云台因这句话心情愉快起来,他陪着大小姐在庭院里玩了一下午,大小姐俨然把庭院当做野外丛林,带着他上树捉鸟,下湖捞鱼,还有假山怪石被她当做巨大怪物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晚上,高高在上的小姐才赏了他一只烤好的鸟。
    看着这只撒了葱花香喷喷的鸟,施云台心情复杂难辨。
    但隔了一日,三夫人的丫鬟来找一只丢失的名贵鸟雀时,施云台心情忽然从复杂变成恼怒。
    他从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小孩子,惹是生非,不肯让他好过。
    还好谢思霄早知道清宁性格,让她来道歉
    清宁低头咬着嘴唇,把一只绿果子塞他手里。
    施云台看着这颗没熟透又酸又涩的果子,在心中冷笑一声。
    清宁小声说,“我只是觉得你好看,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你。”
    施云台心里厌烦得要命,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等清宁离开,谢思霄才撑着额头头痛对他道了歉。
    施母最懂这个儿子,一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心思。因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频频看向他。
    施云台却忽然笑起来道,“没关系,叔叔,我其实最喜欢她,也喜欢她到处捣乱的样子。如果能够娶到她就好了。”
    谢思霄愣了愣,用打量的眼神看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施云台笑得温和又腼腆,“如果能够娶到她,我愿意用金子铸造而成的房子给她住,愿意像珍藏珠宝一样珍藏她。”
    谢思霄表情有些玩味,“我记得你在她手里吃过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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