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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珠震惊极了。
    “是啊,那时候的我,有擦不完的雪花膏,光布拉吉的裙子就有三四条,皮鞋带跟的,不带跟的也有好多双,那时候只要我爸一发工资,就给我买各种的好东西,只要其他女孩有的,我也一定有,其他女孩没有的,我也有。
    那个女人常骂我爸太惯着我,我爸总会笑笑不说话,任由那个女人骂,当他下个月发工资,他还是依旧会继续给我买,凡是我想要的,我爸总会尽力满足我。
    要是我爸还活着……”
    张云说着说着,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江珠从来不知道这些,要不是她妈说这些事,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姥爷活着的时候,应该非常疼她妈的。
    可以想象到,她妈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非常讲究,长的漂亮,不愁吃穿的人,可看看如今的她,她的脸上已经多少年没有抹过雪花膏了。
    想起她刚穿来那会,眼前的妇人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袖口还露着黑色棉絮的旧棉袄,头发好似鸡窝,脸上瘦的皮包骨头,颧骨突出,一脸尖酸刻薄相。
    一双手更是瘦成了鸡爪子,上面满是冻疮,指甲里还藏着黑泥,那皮肤拉人的不行,比老树皮还要粗糙,这样的她和漂亮,讲究一点都不沾边。
    经过这几个月好吃好喝的养着,虽说慢慢养回来了点,可毕竟不一样了,生活对她的摧残,是抹不掉的。
    江珠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心里酸酸涩涩的,眼睛也涨的发疼,在她心里早就把张云当成了她亲妈,把江有贵当成了她亲爸。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嫌弃张云的尖酸刻薄,撒泼不讲理,嫌弃江有贵的好吃懒做,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些缺点,在江珠眼中已经变得如此的可爱。
    “妈,等以后我挣了钱,我给你买雪花膏,布拉吉,皮鞋……不,我要给你买比雪花膏还要好的擦脸膏,给你买比布拉吉还要好的裙子,我还要给你买穿不完的高跟鞋,让你一天穿一双。
    我还要在大城市给你买一个大房子,再买一辆小汽车……”
    张云听见闺女这样说,眼泪更是啪啪的掉个不停,简直泣不成声。
    “好……妈等着……住大房子的那天。”
    江珠没有劝她妈不要哭,而是放任她妈继续哭,她妈这些年实在是太苦了,就让她好好发泄发泄也好。
    “妈,我姥爷不在了,那我姥娘哪?”
    那个女人应该是她妈的妈,就是她的姥娘,但她妈只用“那个女人”称呼她,连声妈都不愿意叫,可想而知,她妈有多不待见她姥娘。
    江珠记得原著中并没有交代她妈为什么不待见她姥娘的这些事,所以她也不知道,而原身记忆中也没有这一块的记忆。
    张云见闺女提起了姥娘,脸色立马变了,擤了一把鼻涕,恨恨的说:
    “闺女,你没有姥娘,她也不是你姥娘。”
    “妈,是不是她做了啥事?”
    江珠见自己提起姥娘,她妈反应这么大,就猜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些不好的事。
    “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和人说过,就连你爸都不知道,当初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你爸知道我爸不在了,也没有妈,但还是告诉家里人,告诉村子里人我爸还活着,他这样做,就是怕家里你俩婶子,还有村子里的人瞧不起我,欺负我,这件事也只有你爸你奶知道,就连你爷都不知道。
    后面你爷想让你姥爷来村子里喝喜酒,你爸只能谎称你姥爷的腿有毛病,走不了远路,这才不了了之,但后面,你爷隔三差五的就说你姥爷的事,但都被你爸给糊弄过去了,再后来,时间一长,大家也都忘了这事。”
    张云停顿了一下,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当张云再次提起往事的时候,还是难以平静。
    “当年,我爸在厂里出了意外,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可那个女人不舍得拿出全部的钱来给我爸做手术。
    那时候我跪下来求她,求她把家里的存折给我,我以后一定会挣钱还给她,可她不给我,我求了她一天一夜,嗓子都哭哑了,可她就是死死的抓着存折不放。
    存折里的钱都是我爸挣来的,里面没有一分钱是她的,可她那时候却拿着钱,不肯去救我爸,第二天,当我拿着借来的钱跑到医院,我爸已经走了。
    后面,还没半年哪,她就心安理得的拿着我爸的抚恤金还有家里的积蓄,带着我改嫁了,那家有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还有一个男孩。
    我爸走了,但是厂子里为了照顾他的家属,就给了一个职工的名额,那个女人为了讨好那家的男孩,就把那个我爸用命换来的名额给了他,我当时就不同意,各种闹,你猜她做了什么?”
    张云说到这,脸上露出一抹讥讽。
    “做了什么?”
    江珠听得忍不住心疼她妈。
    “她向我下跪,一个当妈的向自己的闺女下跪,为的还是一个外人,她跪下来求我,说她再嫁的这个男人就这一个儿子,而她为了能让这个男人的儿子叫她一声妈,就求我把这个名额让给那个男人的儿子。
    就这样,那个男人的儿子顶了我爸的工作,而她每天都在讨好着那家的男人还有那个男人的一双儿女,他们一家心安理得的花着我爸的抚恤金。
    而我就像是一个外人,她除了当初求我让出工作那会,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对我嘘寒问暖外,其他的时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是一个累赘,她对那个男人的女儿很好,俩人就像是亲母女,而我像是她的继女。
    再后来,知青下乡,那个男人的闺女刚好在名单上。
    她这次又故技重施,跪下来求我,让我替那个男人的女儿去下乡,说她身体弱,没法适应乡下的生活,而我的身体好……那次,我下乡了,不是因为她求我,而是因为我想逃离那个恶心的地方。
    那个地方恶心,那个地方的人更恶心,尤其是那个女人更让我恶心。
    其实,早在她不愿意救我爸的时候,我就应该离开她,可她伪装的实在太好了,在那段时间哭着说她是为了我好,她怕这钱全给我爸治了病,最后我爸没治好,而她带着我没法活之类的话。
    她把不给我爸治病的理由推到了我身上,那时候我比较傻,我真以为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那个女人不肯拿钱给我爸动手术,那些天,我自责,愧疚的成夜成夜的睡不着,哭到再也没有泪,恨自己,甚至想过跳河,一了百了。
    后来,我知道了,她扣住我爸的手术费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她自己,在那一刻,我就没有妈了,我妈死了……”
    张云脸上满是对那个女人的憎恶和恨意,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对那个女人的恨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多。
    自打她下乡来,不管日子过的有多难熬,她都一步一步的撑过来了,每当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想想那个女人,想想她爸,她就又可以咬着牙继续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为“蔚蓝海的星星”加更一章4k(也就是本章),下一章在十二点。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第93章
    江珠已经在一旁哭的身子都发颤了, 她知道她妈苦,可她不知道她妈苦成了这样,那个女人简直不配为人母。
    江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私卑劣的人, 明明是自己舍不得钱救治丈夫,事后, 还把丈夫的死推到闺女身上, 一副我不拿钱救治你爸, 全是为你好的虚伪嘴脸。
    害的那时候的张云愧疚到差点跳河自杀,是那个女人故意向自己的女儿灌输,要不是因为你, 你爸是可以靠这笔钱活下来的,可我为了你,只能舍弃你爸,所以是你害死了你爸这种想法。
    可实际上哪,明明是她自己舍不得拿钱去堵,一旦把钱拿去做手术,最后手术没成功,她手里没有积蓄,而她又不想过吃苦受累的那种日子。
    所以她不敢赌, 她想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在那个男人, 她的丈夫,她的后半生的保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时候,等着钱救命的时候,她把这些钱看的更重, 抓的更牢,因为那个男人一旦死去, 这些钱就是她生活的保障。
    在这种抉择的时候,她可以自私,选择把钱留下来,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为自己女儿好,为了女儿才这样做的借口,去掩饰自己的自私与卑劣。
    她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这样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一心只想在女儿面前,在外人面前,撇清自己,把自己摘的干净。
    就好比一个人干了坏事,还千方百计的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拿别人充当她这样做的理由,这无异于是□□立牌坊。
    后面,她为了讨好继子,让继子叫她一声妈,她又夺走原本应该属于女儿的工作,为了继女,逼迫女儿去替继女下乡。
    她做这些,不过就是想讨好丈夫,继子,继女,想融入这个一家三口,想让继子继女心甘情愿的喊她妈,想得到这些人的认可,想在这个家深深的扎根下去,有属于她的位置。
    说到底,她做的这些,不是为了别人,而是彻底的为了她自己,只要是有利于她自己的事,她会牺牲掉旁人,即使这个旁人是她的亲生女儿。
    “你哭什么,别哭了,都过去了。”
    张云见闺女哭成了一个泪人,忍不住安慰道。
    “我难受,一想到你有个这样的妈,我就想哭。”
    江珠很伤心,她心疼她妈张云,这些年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刚下乡那会还没认识你爸之前,我天天都恨她,恨的牙痒痒,整天想着什么时候返城回去,好好报复那个女人。
    可当我遇到了你爸,和你爸结婚,然后有了你之后,慢慢的,也就不总惦记着恨她,报复她的事了,想起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生了我,是对我有生恩,她后面那样对我,是养恩上面的事情,她把我爸留给我的工作要走了,我爸的抚恤金,还有积蓄应该有我的一部分,可她把属于我的那部分也拿走了。
    这两件事算是抵了她对我的生恩,后面她让我替她的继女下乡,算是抵了前面几年她对我的养恩。
    我心里经常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不欠她的,她也不欠我的。可我无法控制自己,每次想起她都会特别的恨她。
    恨她什么哪,可能是恨她欠了我爸的,拿我爸那条命换来的钱去讨好那一家子,恨她身为一个母亲,却那样对我……”
    张云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这些年的阅历使她的心性更加的成熟,也有了自己看待事情的思考,她即使再成熟,即使想的再通透,可依旧无法让自己原谅那个女人。
    这或许是她作为一个女儿,站在一个女儿的位置上永远可以无理由的憎恶一个女人。
    张云抓住了江珠的手,郑重的嘱咐道。
    “闺女,你是我闺女,不是其他人,所以在你遇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一定要帮你妈我狠狠的吐她两口唾沫,你妈我不应该恨的人是她,可最应该恨的人也是她。”
    江珠听了张云这一番话,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妈似的,这些话被她妈从客观和主观两个方向说的很透彻。
    在客官上,那个女人不欠她妈的,所以她妈不能恨她。
    可主观上,她妈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而那个女人是她妈的母亲,做母亲的这样做,女儿没法不恨她。
    古人有句话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句话套用在一个家庭里面,就是这个家不怕日子贫穷,但是就怕做父母的给下面的儿女分吃食和财产的时候分的不均匀。
    其实说到底,就是怕父母偏爱某一个孩子,那个不被偏爱的孩子自然就会憎恨父母,虽然父母对他的爱比常人给他的爱还要多,这是人之常情。
    即使父母偏爱的是自己的同胞兄弟,这个孩子都会因此憎恨父母,更不用说,那个女人偏爱的是和张云毫无关系的外人,她怎么可能不会憎恨这个女人,她的母亲?
    再加上,那个女人做的不止这些事,怎么可能不让人恨她。
    “妈,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为你出气。”
    江珠心中已经埋下了对那个女人,还有那一家子的恶意,迟早有一天,她要让那几个人狗咬狗。
    ……
    张云向闺女发泄了一通,整个人舒服多了,像是陈年旧疾被根银针疏通了里面的淤血似的。
    而在这时,去外面田地里溜达的江有贵也刚好回来,一回来就见媳妇闺女俩人都肿着俩大眼泡子。
    江有贵二话没说冲进灶房拿起菜刀,虎着一张脸,一副去找人拼命的架势。
    “是谁欺负你们娘俩了?快说,我去宰了他。”
    这一幕直接把张云还有江珠这俩人给逗笑了。
    “你俩笑啥?”
    江有贵摸不出头脑,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下午的时候,江有贵在家里吃完饭就又和江三爷一起去田里转悠去了。
    原本说的是今天准备播种的,连玉米种子都准备好了,可林木那组的地还没有鼓捣好,林木又一个劲的非要让等等他,没法子,就只能等着他,到时候大家一块播种,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有贵,你家珠珠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我看这十里八乡再也找不出能比得过你家闺女的,她今个身上穿的那件裙子真好看,我刚刚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城里过来的姑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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