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活契奴期限一到便恢复平民身份,婚事依然由父母做主,所以,送喜都是大姑娘了还没嫁人,是等卖身期限结束回家后再由家人做主。
这房间里的女孩都是三等奴仆,有活契的,有死契的,死契都羡慕送喜即将恢复自由身。
送喜不再多说,专心吃饭。
挑喜还想说什么,见大家不耽误时间,她抿了抿嘴也埋头吃饭。
很快,大家解决了早餐,再一次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出门去找对应的管事,等待安排,或者继续昨日的差事。
送喜跟挑喜继续昨日的活儿,去清理一座座院落。
秋天是衰败的季节,府中植物难免显得萧条衰败,同时又新芽长出,新旧同存,植物看起来杂乱又不协调。
同除草剪败枝的还有其他男仆,挑喜扫扫男仆,拽着送喜去一边干活,好方便聊天。
挑喜拉着送喜在一花圃前蹲下,手里抓着烂草,她左右看了看,回眼看送喜时双眸闪烁,露出一丝神秘感,随意似的对送喜道:“送喜啊,前几天你母亲来找你,是不是跟你说了婚事?”
送喜抬眼瞄了挑喜一眼,平静道:“嗯,说是给我谈了个婆家,回去就可以过门。”
挑喜顿时满脸惋惜:“唉,你本来可以更好的,你都在老夫人跟前站稳了,老夫人原本对你也着实欢喜,让你去伺候大少爷,要不是发生那样的事,你早就是大少爷房里的人,谁知便宜了抬喜……”
看送喜手一僵,挑喜愣了愣,立刻转移话题:“哎,你知道吗?听说啊,老爷夸抬喜泡茶泡得好,很合老爷口味,懂老爷心思,不久,夫人就把抬喜送给大少爷……”
送喜进府时稚嫩、清纯、可爱,颇讨人喜欢,人听话又机灵,带她的嬷嬷常在主人跟前夸她。
送喜十三岁时就进了老夫人院子,虽然还是粗使丫鬟,但有在乔家第一女主人跟前露脸的机会,又可以跟着嬷嬷学东西,大家都羡慕送喜的运气。
送喜十五岁时,她已经能独当一面,得进入老夫人的屋里候着,成为二等丫鬟,不用再候在屋外,从听屋里下人的使唤到可以使唤屋外下人。
进屋伺候主子,能亲近主子,露脸机会更多,机会也更多,一朝被主子看中,难保不会飞上枝头。
今年,大少爷准备乡试,老夫人说送喜有福气,吩咐送喜去伺候大少爷,让大少爷好好念书。
结果,是夫人送给大少爷的丫鬟抬喜成了大少爷的通房,送喜可比抬喜早入大少爷的院子三个月,而上个月,送喜从二等丫鬟被贬回三等。
“是吗?这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送喜无所谓笑笑,显得豁达,“人各有命,人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挑喜眉尖一抬,嗓音持续压低,含笑着道:“听你说的,你好像没打算嫁给你家给你说的男人?你家会同意?”
说罢,挑喜不由得感到无奈和心酸。
儿女所有事由父母做主,小时候她们被家人卖了赚钱,恢复良籍之后婚事也还是要听家里的安排。
送喜家里人说已给她谈好婚事,回去就可以过门,那就表示送喜家已收了男方家的聘礼,说白了是再一次卖女儿。
送喜抬头扫了挑喜一眼,边把枯草丢入框里,一手拿着小锄头松土:“我都还没回家呢,嫁给谁?”
看送喜说得轻松,完全不烦恼自己的婚事的样子,挑喜只认为送喜表面装平静,她总要回家的,除非她再签十年奴留在乔家,但送喜说她不想再做奴了。
挑喜不再想这个问题,见送喜起身要把满框的垃圾拿去倒,立刻拉住送喜的裤腿:“等等,我有事给你说。”
看挑喜郑重的样子,送喜顿了顿,又蹲下:“什么事?今天要把这院子清理干净。”
挑喜左右望望,对送喜说出早想告诉她的事:“我听说,刘姨娘提起你,想给她的亲戚的亲戚说亲,对方怎么样不知道,我感觉不是好事,好事也落不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你恢复良籍了跟我们是不一样,但刘姨娘是瞧不起乡下人,她能给你介绍什么好男人……”
“刘姨娘?”听挑喜把要事说了,送喜不听挑喜后面的闲话,打断她问道,“她为何注意我?”
挑喜一愣,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是真的,我听盛喜说的,她不会骗我的。”
盛喜是刘姨娘院子里的粗使丫头,跟挑喜同一天进府,都是从人牙那里进府的,她们是死契奴。
送喜抿嘴垂眼,很快平静下来,抬头对挑喜笑笑:“谢谢你啊,挑喜。”
送喜起身抬起框子走了。
午时,粗活下人也歇息了,送喜和挑喜一同去厨房取食物,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她们多少都显露一丝疲惫。
“送喜,好久不见你了。”
送喜刚进厨房的门,就听到人对自己打招呼,她抬头一看,是刘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安乐。
白衣外套鲜绿中短袖褙子,安乐衣着色泽鲜艳,白绿分明,衣饰比三等丫鬟的青灰色要亮眼。
挑喜抬眉瞥了送喜一眼,似乎在说:看吧,刘姨娘找你了。
送喜淡淡扫了挑喜一眼,面色不变,边走进去边笑道:“安乐姐姐,你也还没用午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