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第十声,我就起来。”
“噗——”苏林晚好笑,艰难侧了身子对着他,行迟的手指上粗糙,常年提刀拿剑的,却温暖,她晃了晃,又拿自己的一缕头发扫他的脸,“也好,我数一数啊,七——八——哎?”
那俊秀的脸上,犹如朗月的星辰再现。
行迟睁眼瞧着捣乱的人。
“还没到第十声呢!不睡啦?”
“看你,一样。”
“……”
狗蛋心态有点崩了,有点敲不下去:“迟大哥是不是不在里边?”
“在。”行风肯定地点头。
天真的孩子复又抬起手来,第十次。
“如何了。”
里头传来清淡的一声,却显然不是对着狗蛋的,行风立即就站在了门前:“哎!夫人可好些了?”
没有回答,行风偏着耳朵就差要贴到门上了,下一刻,身子一倾,险些撞着人,一抬头,正见他家主子清清朗朗地开了门立在他面前,陡然就肃了声:“爷!”
“该走了?”
“差不多该走了。”行风点头,“席公子也还在等咱们。”
“你们要走了?!”第一个出声的却是狗蛋,怔怔看着两个人,“这就要走了?!风大哥,你不是说,说要教我武功的吗!”
“嗯?”行迟转首。
行风不好意思嘿了一声:“方才答应婆婆的——来,狗蛋,等我们办完事儿,我就回来找你,可好?”
裹着兽皮的孩子皱起眉头来,失望至极的样子。
行迟就复又看向边上坐着的婆婆:“老人家。”
婆婆瘦巴得便是站起来,也只与狗蛋一般高,她一直默默剥玉米,这会儿才颤巍巍走来,狗蛋上前扶了。
“我老了,这孩子可怜,父母都去了,跟着我一个老人家,便就一辈子埋在山里了,你们若是不弃,便叫我这孙儿跟着一起走吧。”
“祖母!”这次,狗蛋也不干了,“祖母这是说什么呢?我走了,你怎么办?”
行风见男人不动,这便上了台阶凑近压低了声音道:“狗蛋一直跟着婆婆,爹娘已经七年未回了,许是……婆婆怕是自己也熬不过这个冬日,这便求了属下收狗蛋为徒。”
行迟拧眉,行风心虚,他又怎么不知道此行无法乐善好施的,只是婆婆着实可怜,再者说,他们也叨扰了人家时日。
这孩子他关注着,确实不错,力气大得很,而且倘若是婆婆当.真不在了,便就是他一个人守着这座深山。
苏林晚本就听觉灵敏,此番许是因着那流水心法,耳力更甚了些,早已经听见了外头声响。
行迟的顾忌她明白,这一趟,带着她与母亲已经是极限了,他身上又有伤,虽没叫她瞧见,她却清楚,怕是不能久战,得赶紧回中南才是。
而且,便就是带了,也是生生要将人祖孙分开。
莫说行迟答不答应,这孩子能同意吗?这一走,便就是永别也是可能啊。
免不得生离死别的痛楚,这个时间,实在受不得也耽搁不得。
片刻,苏林晚听得行迟道:“孩子现下跟着我们,并不好受,婆婆心明,定知道我们并非是安稳人家,但是我答应婆婆,待稳定下来,定会回来接这孩子。”
话音方落,不远处却是几声惊鸣。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能惊动深山的鸟?
闻声从灶间出来的荣氏抬眼:“那是七大营的鹰隼!”
“外头……又打仗了吗?”婆婆的声音带着些恍惚。
“婆婆,”荣氏上前,“婆婆此处可还有藏身之地?”
“你们是朝廷的人?”婆婆不答反问。
荣氏开不了口,却是行迟接的话:“回婆婆,我们是与朝廷背向而行的人,怕是此时就要走了,倘若有人问起,还请婆婆当作没见过我们。”
罢了,转身往后:“行风。”
“是!”行风禀道,“属下注意着,没留下什么痕迹,夫人用的药也全数埋过。”
行迟这才作了长揖:“谢过婆婆这几日收留。”
老人皮包骨头的脸上却是沉静,连回复也不曾有。
事不宜迟,行迟折身进屋,将苏林晚抱了出来。
“你们就这般走了?!外头地上的雪没清理,定是会被人发现的!”狗蛋突然道。
“无妨。”行迟看过去,行风会意,伸手对荣氏道:“老夫人,得罪了。”
荣氏明白,这是要轻功出去了。
不及动作,那婆婆却是叹了一声。
“祖母?”狗蛋低头。
老婆婆摆了摆手:“几位怕是有本事的,可这深山不比外头,再者说,方才不是说了有鹰隼么?那是打仗的时候盯人的家伙,你们便是有法子不留脚印地出去,也只躲得了一时而已。”
“罢了,跟我来吧。”
苏林晚这才发现,那婆婆也是个瞎子,此番说完便伸了手慢慢往屋后摸去。
院子里外一片的冰雪早已经被狗蛋清扫过,几个人跟着婆婆往后,屋后,竟是还有个天然的山洞。
“诸位就在这儿先躲着吧。”婆婆道,“倘若信得过,一会我便叫狗蛋把这洞口重新封上。”
苏林晚伏在男人身上,能感觉到他的犹豫,这婆婆虽是收留了他们,可来的是朝廷七大营的人,成启宇又有的是手段,他们若是被封在这洞内,结果无法确定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