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要说单单是为了一纸婚约,我还是觉得牵强了。”
这是行迟没想到的,一路下来,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没曾想竟然还思考了这些,而且听着似乎思考得还有些心得。
“那依你的意思,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么……”苏林晚摸摸索索伸出手来,“我得先摸摸你再判断。”
“何意?”
“看看是不是你也有什么缺陷。”苏林晚细细数着,“你们毕竟是江湖人,比如脸上有个刀疤什么的?你放心,我也瞧不见。你倘若是脸上真有点什么,那咱们也算是天造地设了。”
行迟微微往后退了些,没叫她碰上:“今日的脸不行,改日再与你摸。”
“啊,也是,你易容了。”苏林晚慢慢缩回手来,复又想起轻墨在耳边念叨过的姑爷好生俊俏,顿觉遗憾,“那你莫要忘记了。”
“好。”
“不过听你话音,定是容貌也是没.有问题的。”苏林晚复道,“所以是为什么呢?”
“你很在意这个吗?”
“那是自然。”苏林晚指了指自己,“似我们这般身有短处的人,都很敏感的。”
哦是吗?行迟觉得这个人说话似乎也不是很能信,片刻才道:“放心,席谷主说过,你的眼睛能治。”
这似乎是提醒了苏林晚,接着便听她继续:“先来说说我吧。我嫁人呢,一是因为年纪大了,这京城人多,人均长舌,不好叫爹娘听来担心的。再者说,席谷主在你这儿,治眼睛也方便。”
“原来如此。”
“到你了,你为什么娶我?”
“我么?”行迟沉吟了一下,“便是你方才说的,一是婚约,二来,相府关联朝廷。”
关联朝廷?
“你们不是行商吗?”
“是呀。”
“啊……”苏林晚终于转过来弯,“断水山庄的商行主要在南边,京城势力错综复杂,你们想往京城发展?”
“聪明。”
“哎呀,过奖过奖。”找到了理由,苏林晚心中便没了纠结,只忽然诚恳地又唤了一声,“行迟。”
她伸手够到身边人的胳膊:“我虽瞧不见,但是心里跟明灯似的。这婚约,断水山庄行商要守诚信,我相府嫁得要有面子,既然各取所需,不如咱们做个敞亮人。”
“哦?”
“这既然拜了堂,便就是正经夫妻,余生还长,有的是时间。往后你我慢慢处,若是处出感情来,那自然是好的,俗话说日久生情呢不是,总没有一口吃成的胖子。”
“那若是处不出感情呢?”
苏林晚十足被这句话给噎住了,半晌才道:“少庄主毕竟是一庄之主,怎生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
这是信心的问题吗?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喜欢你的。”苏林晚信誓旦旦。
行迟忍俊不禁,可瞥见她脸上正色,便持重道:“那……我也会努力。”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苏林晚笑起来,露出一点梨涡,“不过,必要的时候,咱们还是得逢场做个戏,夫君说可对?”
行迟了然眯了眼瞧过去:“嗯,夫人说得对。”
达成了这般一致的意见,苏林晚觉得今晚熬的夜可算是没白费,这便就拍拍手扶着他站起来:“既然如此,还请夫君带个路回去。”
“月色正好,不赏了?”
“我一个瞎子,不好赏月的。”
“……”
嗯,也是在理的,没得反驳。
行迟带着她又从后窗翻进了房间,里边喜烛仍是燃着,院内安安静静的,整个山庄都似是睡下。
苏林晚听得开门的声音,赶紧喊了一声:“你干嘛去?”
“方才屋顶上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行迟道,“在大家努力还没有成功之前,我自然还是睡书房比较合适。”
“你……你先回来。”苏林晚招招手。
吱呀一声,那人重新走回来,她这才苦口婆心地教育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哪里有新婚之夜分房睡的?那明.日庄子里的丫头小厮们不得笑话你不行?”
“夫人所谓不行,是哪一种?”
苏林晚咳嗽了一声:“当然,主要是会笑话我啊,往后我在山庄里可就不好立威严了,我毕竟也是个少庄主夫人不是。”
“所以?”
“今夜咱们还是将就一下吧。”
说是将就,可这喜床着实是很大很大的,怕是睡上三个人也不为过。苏林晚前前后后地摸了一遍:“你们家床向来都这么大?”
“小时候睡得不踏实,我爹怕我滚下来,便一直做得大了。”
行迟倒是毫不介意自己的童年丑事,说得坦坦荡荡。苏林晚哦了一声:“真是个好习惯。”
“什么?”
“不是,我是说,床大了也好,”苏林晚已经自己躺进了里边,拍拍外头,“这样,你就不用打地铺了。”
行迟想说本来他也没打算睡地上,不过也懒得纠正。折腾了一整日,她好歹马车上是睡了的,他却是实打实地没曾好睡,天不亮就去迎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