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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不说话,神色阴晴难辨。
    曾曦大着胆子:只不过,你这两天,吓到我了。
    男人冷笑。
    曾曦的勇气却在交谈中,奇异的一点点累积起来。她甚至有种直觉,他看着冷酷,没有反应。但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的话。他也在试探她!
    曾曦抬起头来,她的神色更放松了,温柔、可爱、依赖,眼中甚至有了娇气的情意,她说:青青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问题,让我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你呆在笼子里。
    男人:什么问题?
    两行比水晶更剔透的泪水,从绝色少女的深瞳滑落。那泪水能够滴到任何一个男人的心上,只要他没瞎。
    她说:她问我,还爱不爱你?
    男人的神色终于有些怔忪:那你还爱吗?
    曾曦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忍下心头的恶心和恨意,对自己说:亲他!亲下去!就当被狗啃了一口。青青说的,只有活下去,才能把这个恶魔送进监狱!
    曾曦搂住他的脖子,闭眼就亲了上去。在他作案前,他亲过她几次,但她从未主动。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索吻。熟悉的触觉和味道,令两人同时心头一颤。
    男人终于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
    而曾曦心想:我真是瞎眼了。她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牢笼里的气氛奇异地变得温馨柔软起来。
    在一个漫长的法式深吻后,曾曦靠在他怀里,她的心怦怦跳,终于也有了一点信心,反过来影响这个男人。
    她在他怀里小心翼翼比划:我很困很累,这两天都没睡好,现在我们和好了,终于可以安心,你陪我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之前两天一夜,这禽兽虽然对她极尽折磨羞辱,甚至屡次扒光她的衣服,但是并没有跟她做男女间最后那件事。他似乎还在享受前奏。
    青青刚才知道后长舒了口气,说,能拖一天是一天,尽量不要让这个禽兽碰她。
    但是,万一真的发生,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然后,尽量争取更多对己方有利的条件。
    男人回答:好。搂着她,并肩躺在了床上。
    曾曦说:我知道你这些天也很累,先好好睡一觉好不好,谁都不是铁打的。
    我已经想通了,我就在这里,任何时候都属于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我们好好过下去。
    他没说话,只是搂着她的双臂仿佛铁钳,收得非常紧,紧得她有点踹不过气。
    然后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曾曦听不到,但在光线里辨认出唇语是“好。”
    紧接着,她放在他脸上的一只手,感觉到了湿润的液体。这令她心头一震。
    然后她再也不能做任何手语,因为他将她的头牢牢按在怀里,几乎是整个人将她圈起来。
    此刻,他给她的感觉,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全身的劲都卸下来,紧紧依偎在她身上。
    又过了不知多久,精神极度紧张恐惧了两天一夜的曾曦,终于也抵挡不住睡意,在他怀里睡着了。
    只是曾曦不知道的是,到了夜半三更,男人又习惯性在夜里被噩梦惊醒。
    他感觉到双眼的涩意,伸手擦去眼角的一点泪痕。怀里抱着温软一团的女孩,令他有回到昔日人生的错觉。他低头看着曾曦,脸上冷酷得没有半点表情。
    以往每一个,都是一样的。
    她们每一个,都像曾曦这样稚嫩、纯洁、美丽,仿佛一朵朵初初绽放的百合花,落在他手里。
    只是后来,她们在笼子里,免不了一天天凋零。她们变得削瘦,苍白,神经质,又脏又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曾经心爱的女孩,已变得面目全非,早已认不出是最初那个人。
    既然已经不是他爱的人,那就可以杀掉了。
    ……
    他把她们都埋在屋后,杀一个,种一棵树。现在,已经有四棵了。
    有时候他就坐在一把老藤椅里,望着那些树,总觉得某一天,她又会回来。
    果然,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在人群中发现新的「她」。
    第50章 诡谲(3)
    阮青青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担忧外面的曾曦,因为没有用。
    曾曦已经往前走出勇敢的一步,她也必须往前走——寻找任何逃生的机会。
    她抬头望着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全封闭,窗户外都钉着粗粗的铁栏杆,外头都是岩壁,看起来毫无指望。但至少比呆在空荡荡的厂房里,面对着那个变态狂强。
    就在这时,阮青青忽然想起了陈慕昀。
    不对……
    变态说自己杀了陈慕昀,可是不对。
    很明显变态对她毫无兴趣,带她回这里也在他的计划之外,否则他不会犹豫了半天才打算杀她。她于他而言,纯粹是个麻烦。
    当时他已经把陈慕昀打倒在地,要杀当时两个一起杀了。或者怕留下痕迹,两个一起带回来才合理。为什么只把她一个带回来?
    除非当时,出了什么意外,他没办法带陈慕昀回来。现在她回想,变态说「杀了」陈慕昀时,神色似乎有那么一丝僵硬?
    陈慕昀没有死?他跑掉了?
    阮青青心中一松,但随即又是一沉——如果这个推测合理,陈慕昀早该报警了,为什么现在警察还没来?
    再想下去就是无解,阮青青还是忍不住阵阵失望。
    自然而然,她又想起了骆平江。他应该更加不会注意到她的失踪吧?可为什么只要一想起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希望?
    只是痴心妄想。他再可靠,这一次,也不可能找到她。
    阮青青用力按了两下,才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这座房子很老久,起码有三四十年了,电灯闪了几下,发出「噼啪」轻响,线路老化得很厉害。
    阮青青迅速检查床。老式木架子床,她把每一寸都翻遍了。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床垫下连张废纸都没有。
    她又检查了桌子、衣柜等等,阮青青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用衣服把人给勒死。
    至于墙角的小煤炉、一口小锅、半袋米、茶壶之类的东西,阮青青估计自己拿两把菜刀都干不过那人,指望这些东西,更是愚蠢。
    她趴到门边听了听,外头没动静了,这是否意味着曾曦度过了今晚的难关?她稍稍松了口气,又悄声去了洗手间。
    打开洗手间的灯,同样是装修陈旧、线路老化的状态。墙上脱了很多漆,开关面板看起来松松垮垮,还有线头冒出来。
    不过整体还算干净,没有一丝异味,尤其淋浴头和马桶,看起来比较新,还是品牌的,应该后来新换的。
    看着看着,阮青青忽然一愣,站在原地,出了好一会儿神。
    然后她看看淋浴头,又看看马桶,又看看淋浴头。接着,她把淋浴开开关关好几次。最后,她掀开马桶盖,伸手进去摸了一会儿,又盖回去。
    这时「吱呀」一声轻响,她抬头望去,是厕所那扇小窗,没有关紧,大概有哪颗螺丝松了,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阮青青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寂。
    长夜漫漫,离日出的时间,还很长。
    ——
    骆平江追到了一个分岔路口,一条往山上,一条往山下。这一段是水泥路,没有车轮印。
    他立刻打开手机导航,可惜这里太过偏僻,地图上连这两条路都没有显示,周围也没有任何建筑物标注。
    那就只能先赌一把了。
    骆平江往上山那条路开去。
    车开得很快,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阮青青神色温柔坐在那里的模样。
    她其实从未这样坐在他面前,可这些年仿佛一直这样坐在他心里。
    半个小时后,他开到山顶。
    没有,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沿途连个能藏人的山洞都没发现,更没有那人车辆的踪迹。
    他判断错了,那人竟没有按照常理,往更高更隐蔽的山上躲。
    已是后半夜了。
    骆平江忍着在心中咒骂一声,伸手用力搓了搓脸,泛红的双眼在夜里浸着寒光,掉头就往山下开去。
    ——
    凌晨四点,外头还是黑沉沉的。男人如往常般醒来。几乎是睁眼的同时,他就察觉出不对劲,「霍」地坐起。
    里头的小屋子里,一直有动静传来,水声、碰撞声、窸窣声……声响不大,但在夜色里显得非常清晰。
    男人脸色一变,身旁的曾曦还在熟睡,他起身出笼,抓起那把锤子,跑到房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一室明亮。
    男人愣住了。
    神色阴沉的他,与弯腰拖地的阮青青,面面相觑。
    阮青青像是被惊了一下,双手握紧拖把,慢慢站直:“怎么?吵到你了?”
    男人越过她,目光警惕地环顾一周,神色变了。如果说原来的房间,基本算得上干净,也只是看起来不脏,也不太乱。现在彻底变样——
    水泥地面用水洗过又拖过,一尘不染,处处发亮。家具看起来也被狠狠擦过,透着水光。
    原本不多的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床上的被子被折成了豆腐块,一丝褶儿都看不到。整个房间看起来空旷又干净。
    阮青青身后的洗手间,更是如此。男人站在几米外,都能瞧见瓷砖地板被擦得闪闪发光,洗手台、淋浴、马桶,都亮堂堂的……
    男人的目光回到阮青青身上,十分冰冷:“你在干什么?发什么神经?!”
    阮青青握在拖把上的双手紧了紧,说:“你别发那么大的火好吗?我想,既然我和曾曦要在这里长期住下去,大家以后要合作,把家里弄得好一点不好吗?”
    男人听到「家」这个字,只觉得额头的青筋在跳,吼道:“别做多余的事!”
    阮青青低下头,嗓音更低了:“我其实心里还是害怕,整晚睡不着,索性起来打扫卫生。我承认也想讨好你。”
    男人哼了一声,说:“滚开!”大步走进了洗手间,摔上了门。
    男人还是留了个心,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异样。他便转过身,拉下裤子拉链,对着马桶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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