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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扫见一边的窦元龙往他身边凑了凑,生怕他听不见似的扬声对周德全说:“翊儿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现在去蓟王府上,陪葬的人一并赐死。”
    窦元龙若有所思地转移视线去看郁昕翊,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狡猾笑意。他抬手拦住刚要退下的周德全,又赶忙补充道:“蓟王妃的鸩酒,你看着她喝下去。”
    郁昕翊的面色瞬间一沉,就看窦元龙得意洋洋地再次拍了拍自己肩膀,窦元龙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哪哪都舒服。
    他从郁昕翊身边走过的同时,边伸了伸懒腰,边忍不住暗忖:小子!跟老子斗,嫩了点!
    ——
    蓟王府上,柳恩煦刚给宫里来的公公呈上了府里的人名册。
    那晚郁昕翊走后,她就让李觉把府里的名单整理出来。她不知道皇上最终会下什么样的旨意,更没能力阻止什么,只能在自己的权利下,尽量放走一部分人,这也能让她劫后余生过得更加心安。
    李觉本是可以离府的,但因是皇上安插在蓟王府的眼线,他最终放弃离开。他很清楚即便自己走了,皇上碍于他的身份也不会再留他,倒不如善始善终。
    这几日,宫里安静极了,皇上没再派人来宣过任何旨意,所以今日府上来吊唁的礼客络绎不绝。
    柳恩煦刚送走了宫里的嬷嬷,就匆匆返回东翼楼大堂内设置的灵堂,甚至一个上午没进过食,此时头晕的厉害。
    就在她想坐下休息时,却突然迎来了贵客,她没想到大理寺的魏绍竟然带着孙韦凡在这时候主动登门。
    她急忙上前,主动攀谈。
    魏绍先表示了对蓟王殿下薨逝的哀悼,随即说道:“世孙今早来,说蓟王殿下对孙大人曾有恩情,才向皇上请了旨,让我带他来府上吊唁。”
    话音刚落,柳恩煦身后立刻响起阵阵议论声。她不知道小初是怎么向皇上请的旨,更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能让孙韦凡转危为安。她本是想在东窗事发前,让人偷偷接走孙韦凡的,可没想到皇上的眼线那么多。
    孙韦凡到了约定地点后,正好被皇上的人逮到。
    她此刻颇感愧疚,想起在群玉山见到的背影,又想起狄争跟她说过孙韦凡曾给郁昕翊留下群玉山的线索,才赶忙说:“确实如此。而且我被绑架时,还是孙大人救了我。”
    这让魏绍多少意外,若不是蓟王殿下出了这样的事,他认为孙韦凡兴许还能因为救了蓟王妃换条命回来。
    见魏绍无意多言,柳恩煦立刻让出了路,让府卫带着两人到大堂里吊唁,与此同时她正看着姑父带着丁武从灵堂内走出来。
    柳恩煦正打算上前,就听到一声声尖细的嗓音通报着“圣旨到——”由远到近飘来。
    她心里忍不住疯狂跳了几下,下意识抬手按住胸口,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惊恐。
    直到看见周德全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卷轴从揭阳小院外疾步走近,她才同其他人一样,立刻跪在地上准备接旨。
    周德全得了窦元龙的吩咐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蓟王府。听着蓟王府内闹哄哄一片哀鸣声,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捧着皇上的旨意,昂首阔步走进揭阳小院。
    可在看到蓟王妃面色憔悴,一副弱不禁风的虚弱样子时,他突然想起了曾经恩爱和睦的两个人,他才多少不忍心再说出那样残酷的话。
    可皇命难违,他也只是个传信的。
    他顿足,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掐着嗓子通读了一遍文绉绉的圣旨,直到说出“蓟王妃赐鸩酒”几个字时,揭阳小院内外哭声戛然而止,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在了跪在她面前那抹素白无暇的单薄身影上。
    柳恩煦始终抑制着心里的紧张情绪。她本还以为皇上会下旨活埋,可怎么也没想到是用这种惩戒的死法让她殉葬。
    她来不及琢磨什么,她当下该做的就是把完成最后一场完美的表演,而后就能完全脱离这里的一切。
    可她再抬头去看周德全身后端上前的那杯毒酒时,双手还是忍不住抖个不停。
    她俯身领旨,两只手举过头顶,等着周德全把放了鸩酒的托盘放到她手里,而后她会独自进东翼楼,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自己体面地陪着蓟王驾鹤仙去。
    她的偷梁换柱,不会有人知道。
    她努力呼吸了几口,直到举过头顶的双臂有些发酸,还没等来周德全的下一步动作。
    她困惑地抬头,就看周德全一脸为难,轻叹了一声将自己扶起来,温声说:“王妃别怪老奴,皇上的旨意,让老奴看着您把鸩酒喝进肚子里去。”
    柳恩煦一惊,这回心里彻底一沉。
    这毒酒穿肠烂肚,即便服了神医给的假死丹,真的还能活过来吗?
    她两只手乖巧顺从地勾在身前,宽袖下的手臂却抖地厉害,可这时候谁又敢反抗这样的旨意呢。
    就在她看着周德全接过那杯毒酒交到她面前时,周德全身后又传来一片慌张的脚步声。
    柳恩煦只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便急急回避了视线。她不想让祖父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更不想让大病初愈的小初伤心。
    可她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柳君行走近周德全,心疼地看了眼一脸憔悴的小孙女,而后又看了眼托盘中的鸩酒。他气地额角青筋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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