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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过去这么多年没见,谁也不知道彼此变成什么样的人了。
    可是,终究是失望的。
    本以为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了依靠,有了支柱。可到头来,这偌大的世间,还是只有她一人。
    薛冬梅哭累了,抱膝看着脚下的地。
    金黄色的太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竹叶间,在她身上留下各样随风变换的光斑。竹叶零落地飘下,落在她的发上肩上。岳浚竹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单膝蹲下,看她双目无神,肿的透明的眼皮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红痕。整个人像是被打击了一样,没有一丝的精神气。
    他伸手把落到她眼前的一缕头发拨到而后,轻声问道,“团团,你怎么一个人来这边了?”
    薛冬梅的神智回笼,只觉得双眼重的让她无力睁开眼睛。她伸手想揉,却被岳浚竹拦住,“你眼睛肿了,是不是被这竹叶子划了?”
    既然他都帮自己找好了理由,薛冬梅也懒得再想,便点头,“伯母让我给你送雪玉糕,我看你没在,就来这边看看,结果这叶子刺挠的我眼睛疼,我就在这坐一会。”
    她说话之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嘶哑。
    幸好岳浚竹没有听出来。
    “没事啊,我一会找冰块给你敷一下,再上些药就好了。”他扶起她向外走,“先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下,晚些再回去吧。”
    岳浚竹的房间比较偏,在整个刺史府的角落。当时他就是看中房间之后有一片安静的竹林,才不顾父母的反对,找人重新修整了一下,坚持住在了这里。
    薛冬梅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的待着。
    看她神色不对,索营把岳浚竹要的冰块送到之后,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岳浚竹搬来一把大椅子,让薛冬梅坐好,半躺着靠在椅背上,“闭眼睛休息一会,我帮你敷一下。可能会有些凉,你忍一下,一会儿就好。”
    薛冬梅应了声,闭目靠在了椅背上。
    岳浚竹把冰块放到盆里,等它融化一些之后,才用水湿了棉巾,又拧干试探了温度之后,才叠好放到了薛冬梅的眼睛上。
    她的面目很沉静,没有任何的表情。
    可是岳浚竹的心,却慢慢地沉了下去。
    食盒里有两盘雪玉糕,今日父亲又在家,所以肯定是他一盘,父亲一盘。按照团团的性格,第一盘肯定是送给父亲的。可是现在,两盘都在,那就是父亲那一盘并没有送出去。
    为什么没有送出去,父亲在家,应该就是那时候他在接待外人,团团不方便进去。
    如果是这样还好,那她的情绪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转换。如今整个岳家人都知道团团未来的身份,不可能会在她面前嚼舌根给她难堪,那问题应该就出在父亲今日的客人身上。
    是什么样的客人,能让她变得如此的悲伤和绝望。
    最近父亲在查康成县谢家独子命人杀害团团父母的案子,想来今天的客人,肯定和这谢家脱不了关系。
    棉巾有些温了,他摘下来,又换了一块一直在盆里泡着的棉巾。
    可能是有些凉,她脸上的皮肤微动,又抿了下嘴唇,呼吸逐渐平缓后才真正的平静下来。
    岳浚竹小声叫了下,“团团?”
    没有任何回应。
    应该是睡着了。
    岳浚竹放下棉巾,看她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岳光祈并不在书房内,他在主院的厅堂内,找到了正在和陈芳玉说话的人。
    看到他,岳光祈挥手道,“正好浚竹也来了,我给你们说个事情。”
    岳浚竹走过去,陈芳玉也是奇怪,“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我还要去找团团呢。哦对了浚竹,你有没有见到她?”
    “见到了,在我那呢。”岳浚竹道。
    “这就好,我还以为她遇到什么事了呢,也没和我说。”
    “你们俩先听我的,”岳光祈从袖中拿出一沓银票,放在三人面前的桌子上。
    不同于陈芳玉的惊讶,岳浚竹面无异色,见状直言道,“爹今天是不是见了什么人?这银票是他给的?”
    岳光祈并不打算瞒他和陈芳玉,把何超新的话和目的据实相告。
    果然,事情和他想的一样,团团就是看到了父亲收了银票,以为父亲不管她父母的事情了,才会如此伤心。可岳浚竹了解父亲,他绝不会因为利益,就抛弃过往。如今这么做,定有原因。
    陈芳玉想了下道,“那薛灿和弟妹的案子怎么办,还有这笔银子,你快拿走,别放在我眼前,我看着膈应的慌。”
    岳光祈道,“案子还是要查的,只不过要暗中进行。这笔银子,我准备用在城南的贫民设施这块,把路修一修,一些危房什么的重新划分一下。”
    “这样也好,不过就怕这何超新发现了你的暗中动静,闹起来可就不好了。”陈芳玉道。她跟着夫君多年,对于为官之道,也稍微了解一些。
    “这件事不能暗查,”岳浚竹忽然道。
    岳光祈一向很尊重他的意见,闻言问道,“浚竹,此话怎讲?”
    岳浚竹解释说,“何超新占据禹州城多年,而且又和京都褚家联系密切,想来早就养成了骄傲自大的性格,对于爹收下银票放弃查案,应该也有信心。但他城府高深,私下再派人监视我们,也有可能。况且爹公私分明的名声早已流传在外,为了这么些银子就放弃昔日管鲍之交,这着实可疑。”
    岳光祈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你是说让我先‘暗查’,然后露出马脚让何超新发现,等他再次登门之后,我再放弃?”
    “明为放弃,实则暗查。”
    岳光祈沉思片刻,“此计可行。可有一点,我用什么理由继续‘暗查’呢,名声都是身外之物,对于这实打实的银票和你们安逸的生活来说,着实不值一提。”
    “那要看什么名声了,如果是昔日旧邻可以放弃,那对方的身份如果变得特殊了呢,比如...”岳浚竹迟疑了一下。
    陈芳玉立刻接道,“比如亲家!我们和薛弟可是姻亲!”
    岳光祈抚须点头,哪怕收了银子,可对方始终是自己的姻亲,哪怕为了应付一下未来的儿媳,他暗中查案也情有可原。待何超新察觉,自己稍微表现一番,也有几许可信度。
    弄明白了事情原委,看两人正在商量细节,岳浚竹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对了娘,雪玉糕很好吃,我一时贪嘴没给爹留,娘你再做些吧。”
    陈芳玉笑道,“这有什么,改日我和团团再做些就是了。团团在你那,就让她多待会,你们也好好相处一下。”
    岳浚竹点头,“我知道,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向外走,想尽快和团团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
    可等他回到房间,周围早已没了薛冬梅的身影。
    桌上两块面巾已经温热,想来她早已离开。
    岳浚竹心中一紧,起身向她的房间跑去。
    第十三章
    薛冬梅正在房间里收拾包袱。
    说是收拾,其实她的东西屈指可数,一些衣服首饰都是在来了岳家之后,伯母给她置办的。
    伯母是好人,也是真心疼爱她的。姗姗也很可爱,还有浚竹兄,他虽然对她冷冷的,但内心也是一个很温柔细腻的人,也很照顾她。
    他们都很好,可惜自己和他们,却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不应该产生交集的人,哪怕她拼命有了短暂的相处,到最后也会分开。
    门外传来跑步声,薛冬梅本想着留封书信悄悄离开,见状便把包袱藏了起来。
    可惜她还没有藏好,房门就被人打开。
    岳浚竹快步走了进来,看她手中还有包袱的一角,他有些着急道,“你在干什么?”
    薛冬梅不动声色地把包袱向被子里塞了一下,“我收拾东西啊,房间里有些乱了。”
    岳浚竹把她被子下的包袱拿出来,晾在她面前,“你是这样收拾房间的吗?怎么,是想就这样不问清楚事情,带着误会悄悄离开吗?”
    “误会?”薛冬梅疑惑道。
    看她双眼懵懂的样子,岳浚竹心中那股气忽然就没了,他道,“你是不是看到我爹收了何超新的银票,以为他不管你爹娘的事情了?”
    如此直白的话被他说出来,薛冬梅有些发呆,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去否认吗,她自问实在是做不到。可是要承认吗,对方毕竟是浚竹兄的亲父亲。
    “小傻瓜,你在胡想些什么,”岳浚竹温声无奈地说,他弯腰和她平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遇到事情一定要问清楚,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眼睛看到的事实,有时候在它的背后,也有被人隐藏起来的深意。”
    “那,那你的意思是?”
    “我刚才去前院,爹已经把这件事给我和娘说清楚了,这笔银子他会用在城南的贫民区上面。而且案子也会在暗中继续查,毕竟咱们的对手已经盘踞在禹州城多年,根基深厚,万事自然要慎行。你可以不相信爹,但娘呢,她和你接触最多,你也不信她吗?再不济,还有...”
    还有我呢。
    薛冬梅急的摇摇头,“我信的。”
    岳浚竹笑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那现在还走吗?”
    “不走了。”薛冬梅心中松口气,脸上自然就露出了依赖信任的目光。可是转瞬她又开始发愁,“浚竹兄,那伯伯知道我...,他和伯母会不会觉得我不相信他们而失望啊?”
    看她着急,岳浚竹打趣道,“现在知道紧张了?放心吧,不会的。我没告诉他们今天的事,你只要和以前一样对他们就行了。”
    “嗯。”薛冬梅点点头,夸赞道,“浚竹兄,你真是个好人。”
    她的目光真诚,是实心意夸赞他的。
    可岳浚竹却不想要这样的话。
    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以后可是要携手共度余生的人,自然不需要这么见外。
    可看着她那双单纯的眼睛,他却说不出口。
    怕她以为自己挟恩求报,怕她难为而处处迁就。
    所以临出口的话,就了变相的嘱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着急,先过来和我说,明白吗?什么事情都行,什么时候都行。”
    薛冬梅笑了下,仰脸朝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好。浚竹兄,你看我眼睛还红吗,肿不肿?我现在能去见伯母了吗?那雪玉糕我没送到伯伯那里,得和她说一下。”
    岳浚竹脸色微红,扭过头看向外面,“不用,我和娘说过了,两盘雪玉糕我全吃了,她说改日再给爹做。”
    “啊?可是你没吃啊。”薛冬梅道。上次在门口游湖的时候,他还说和伯母撒谎不好呢。
    岳浚竹脸上有些被看破的羞恼,他道,“我现在就回去吃。”
    他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薛冬梅连忙跟上去劝道,“那两盘可不能一下子全吃完,这样你容易消化不好的,晚上就吃不了饭啦。哎浚竹兄,你别走这么快呀,等等我。”
    后来薛冬梅当然没让他一个人全都吃完,她把其中一盘放到自己面前,“浚竹兄,你帮了我,那我也帮你,咱们一人一盘,吃完了去和伯母交差。”
    “好。”
    “看谁先吃完,慢的那一个要服输!”薛冬梅想了下,笑道,“输了有惩罚哦~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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