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谭启深手上的力度仍然没松,眼神快速扫过她身上,把人拉回来,“你检查一下,看腿上有没有。”
“没有没有。”白橙拉他又拉不动,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你快去冲水,烫伤不能等的。”
“烫伤而已,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肿了这么大一片还说没关系。”
白橙看着那伤,心里无比自责,“你干嘛要护着我,知不知道那是刚烧开的热水啊。”
“知道。”谭启深眼带暖意,微凉的指尖往她眼睑下方轻轻划过。
“知道你还——”白橙抬头对上那道视线,喉头莫名哽住。
脑海中无端冒出一个回应,好像不用宣之于口,他的意思已经明了。
正因为知道,他才要护着她。
想到这里,那卡在嗓子眼里剩下的半句话,白橙怎么样也说不出口了。
王姨拿了药箱很快回来,谭语琳在旁边把刚才那一幕看得真切,思绪有点不受控地乱想,王姨叫了她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启深,过来上药。”谭语琳从医药箱里翻找出烫伤膏。
谭启深走过去,接过药管,“我自己来。”
“你一个伤员逞什么强,坐好。”
白橙想跟过来,却被谭语琳制止,“小橙,你楼上去检查一下,顺便看看爷爷。”
她犹豫几秒,最后还是点点头,返身往楼上走。
谭启深等房门落锁后,才收回视线。
谭语琳看了他一眼,冷不丁道:“从前没发现你对小橙这么上心。”
“是吗?”他将袖管往上又折了一道,没打算往深了说。
静了许久。上好药,谭语琳把用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意有所指,“你们不是正经的叔侄关系,在明修订婚以前,最好还是保持点距离。”
谭启深往后靠,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腕,唇角泄露出一丝笑意,“我会的。”
“希望如此。”谭语琳对他的态度半信半疑。
“让我做承诺不难。”他出声缓和,端起桌边新上的热茶,敛眸吹开杯中浮末,“但我们都无法保证故事的结局,这点你应该清楚。”
第21章 21. 色.欲熏心(三更)
月圆当空, 窗外传来阵阵蝉鸣,庭院四处亮起灯火。
从傅致鸿睡下到现在,这一个多小时里, 白橙一直靠在窗边没动。
她知道谭启深还没走,想出去看看他的伤,但又怕谭语琳看出什么来。
白橙叹了口气, 垂下头。
“叩叩——”这时,门边传来响声。
对方敲了两下见没人答应, 便说:“您睡了吗?谭先生让我送点吃点上来。”
白橙睁开眼, 从飘窗上跑下来, 去开门。阿姨见门打开, 冲她笑了笑说:“夫人说晚上这么一闹, 大家肯定都没吃饱。这是刚做好的面,您尝尝。”
葱香四溢, 汤面卖相极好。
她接过托盘,“舅舅做的?”
“面是王姨煮的。谭先生还有伤呢, 夫人让他好好养着,不准进厨房。”
“也是...谢谢。”
白橙把托盘放到书桌边, 门被阿姨从外带上。
她晚上确实吃得少, 肚皮空空,没几口面碗便见了底。
不过她的主要目的不仅仅在于填饱肚子。
面吃完, 白橙抽了张纸巾擦嘴,又从抽屉里翻找出一管方便携带的药膏, 这才抱着空碗下楼。
客厅里已经没有人在。夜渐深,室内安静下来,主厅就留了沙发边的一盏落地灯,在经过客厅时, 白橙隐约听见有声音从偏室的小花园内传来。
她去厨房放下碗,想找到谭启深把涂抹的药膏给他。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白橙不自觉放缓脚步。
——“...你和阮小姐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白橙动作一顿,呼吸也轻下来。
没过几秒,谭启深沉缓醇厚的嗓音跃入耳廓:“听实话吗?”
谭语琳听那话音就觉不对,耐下性子,“你先说说看。”
“我和她就在私底下见过一面,谈不上什么相处不相处。”他说。
“阮小姐条件好家境也不错,你就不能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她不是你们公司的合作律师吗?”
“考虑过了,不合适。还有,雇佣合同下个月会到期,法务部正在拟定新的合作方。”
“.....”
白橙靠在墙上,几乎能听见屋内压抑的沉默。
——“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果不其然,谭语琳的情绪在片刻后爆发,“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就像我为你们安排终身大事还会害了你们似的。”
“傅太太,消消气。”谭启深对她发脾气的样子早就习以为常,连安慰的话都是平铺直叙的。
谭语琳一听,更气了,“你想想自己都多大岁数了,别指望这幅好皮囊能吸引一辈子小姑娘!”
“我知道。”
“......”
听到这里,白橙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这哪是知道,明明就是趁机炫耀。
“您怎么不进去啊?”正当她在门口听得入迷时,走廊后头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白橙被吓到,都快忘了自己是在听墙角,“......”
里间的话音瞬间中断。
她没多想,下意识摇摇头,在阿姨疑惑的目光逃之夭夭。
谭启深出来时,只看到门边落荒而逃的一个背影,以及脚边,被遗漏的一枚珍珠耳环。
“谁啊?”谭语琳在身后问。
阿姨刚想开口,却被谭启深用眼神制止。
“喔...是我看错了,以为门口有人,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打扰您了。”
“没事就好,你收拾完就去睡吧。”谭语琳叮嘱道,“还有,把楼上那间空房收拾出来,给谭先生住。”
“好的。”阿姨随后离开。
等人走过。
谭启深附身捡起那枚耳环,收入掌心。
-
二楼房间。
“我怎么能干出这么蠢的事...”白橙一路冲上来便飞快躲进屋内,趴在床上谴责自己。
五分钟过去了,嘴里还只会重复这一句。
“是啊,偷听被人发现就算了,耳环也弄丢,你这不就是去送人头的吗?”
“......”白橙越发后悔,声音闷闷的,“我也没想到啊。”
她本意并不是这个,只是听见谭语琳提起阮音书,一不留神在门口待得久了点,谁知道会被阿姨发现。回来知道耳环掉了,她更是想扇自己的心都有。
蔺染:“要我说你就该大大方方敲门进去,跑什么。”
“我也不知道。”白橙扯了个抱枕垫在怀里,想了想说,“就是觉得有点心虚。”
之前不觉得,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尤其是当谭语琳看她的时候,白橙心里就忍不住打鼓,好像背着她做错事被发现了一样。
“那你准备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等到他们聊完我再下楼了,况且耳环这么小的东西,应该没人能发现吧。”
“你这叫掩耳盗铃。”蔺染对她的自我说服持怀疑态度。
白橙不听不信,将掩耳盗铃贯彻到底,“我打赌肯定没人发现。”
“......”
-
凌晨十二点半,白橙趴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翻身揉了揉眼。
闹钟在规定的时间准时响起,她下床穿鞋,预备去寻找那枚丢失的耳环。
傅远林跟谭语琳不跟老爷子一块住,每次过来拜访也必不留宿,老爷子平日里休息得早,有时候白橙外拍回来,不到十一点家里都静悄悄的。
只有那会谭启深还在的时候,书房是常亮状态。
不过他已经搬出去了。
白橙笃定家里这个点不会有其他人出现,才信誓旦旦地走出房门。
她沿着楼梯上来的路线往回找,每一个小的拐角和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都仔细看过,直到偏室门口,仍然没有看见遗漏物品的迹象。
难道被阿姨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