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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一狼在水中嬉戏打闹,将一身的寒气和数月的苦难全都洗净。
    六个月后,山间空地上建起了木屋,围了一块篱笆院子,一亩三分地,种了新鲜时蔬,篱笆围栏上已经爬满了牵牛花,外头草地上开着一片一片的野花。
    密林间升起一道炊烟,山下海岸边,黑衣少年背着竹篓踏过沙滩向山上走去。
    晚归的渔民提着渔获互相打趣,冲着少年喊:“小郎君,跟你住一块儿的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楚玄低头思索,不答。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笑着起哄,“长得那么漂亮还懂医术,是你姐姐吗?”
    闻言,楚玄停下脚步,转头正声道:“她不是,我跟她……我们……”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了楚玄的反应,男人们长吁一声,“哦——原来是你的心上人啊,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啊?”
    心上人?成亲?
    楚玄脸色微红,不予置否。
    第15章 15 变故
    夕阳西下,篱笆上缠绕的牵牛花开的格外红艳。
    木屋与篱笆的狭小空隙中,花朝扶在墙边,额头直冒冷汗,止不住的咳嗽,血像流不干一样从胃里呕出,刚翻新过的地被血水浸染,手指扣在墙上,许久才松开。
    用清水冲干脸上的血迹,耳鸣目眩,花朝缓了好一会,视线才清晰。熟练地用黄土覆盖血迹,栽上香气浓郁的花草来掩盖血腥气,回到厨房接着忙活。
    太阳刚落下去,楚玄回来了。花朝听到他的脚步声,开心地出门迎接,下台阶的时候小腿抽了一下,一脚踩空。
    楚玄眼疾手快,上去扶住她,“小心!”
    花朝靠着他的身体保持平衡,傻笑着摸摸他的头:“我看见你回来太高兴了,走路都走不稳了。”
    热乎的手掌在他头上来回抚摸,手指穿插在发间,玩耍一般拨弄他束发的发带。楚玄神色微恙,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忍不住冒了出来,乖顺的伏在脑袋上引她来摸。
    一双耳朵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看着黑漆漆的挺吓人,但摸上去又软又弹,手感极佳。花朝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了,捏捏他的耳朵,微笑道:“都多大了还跟我撒娇,你快去把东西放下,我去盛饭。”
    “嗯。”楚玄松开她的手臂,走进屋里放下竹篓。
    吃饭的时候,楚玄想起回来路上渔民们问他的事,颇为在意,装作不经意地问她:“朝朝,咱们在这儿也住了一段时间了。如果别人问起我们的关系,我该怎么说?”
    花朝随意道:“就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我不嫁你不娶,咱俩搭伙过日子。”
    在这山上生活安逸,与世隔绝,山下的村民淳朴善良,他们也偶尔下山与人易物。只是此处在人界与妖界的交界边缘,虽少见妖物来扰,村民们仍旧很恐惧妖物,盛大的节日上还会有斩妖仪式,与妖界泾渭分明划清界限。
    花朝并不限制楚玄与外人的接触,只是妖的寿命很长,且不被世人接受,所以,她并不让楚玄在人前显露真身,更不会赞成楚玄与凡人女子结亲。而她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打算拖累其他人。
    一个长命千岁,一个时日无多,眼下这样安稳的岁月能过几年算几年。
    楚玄不知她心底多番考量,只知她愿与自己朝夕相处,没想过接纳别人,心中窃喜,同时也生出些不满足来:既然都同寝同食了,为什么朝朝不同他成亲呢。
    没多久,他便知晓了答案。
    夫妻成双,生死与共,姻缘天定。可人与妖生不同时,死不同穴,何来生生世世,何来情深义重。
    身为妖的他连真身都不敢在外人面前显露,又如何配得上她。
    ——
    赏过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四季轮转,一年半转瞬即逝。
    花朝下山替人看诊时,从渔民们口中得知东霂国主一统人界,正准备与妖界协谈。而昭阳在战争中被夺去了大半领土,最后成了东霂的附属小国。
    是是非非,她也说不清楚。
    秋意绵绵,今天的看诊结束后,花朝去海边散步。
    山间吹来的风从她身边奔向海面。她的身体消瘦了许多,这几日恹恹的饭都吃不进去,前几年在地牢、漠川受的伤,在身体上愈发明显,骨寒肉痛,她时常在半夜被痛醒。
    解读天象窥探天意会折寿,上一任神女三十岁就香消玉殒了。外表依旧如常,内里却已经病重难愈了,即便她不受这些伤,也注定活不了多久。
    花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放不下楚玄。
    她死了,楚玄该怎么办呢。
    他不会察言观色,对外人还那么冷淡,如果她走了,楚玄孤零零一个人在人界要怎么活下去。
    忧思忧虑时瞥见狭长的海滩上有一个人影,花朝慢慢靠近,又惊又喜,“国师!?”久逢故友,欣喜万分。
    身着素衣的男人转过身来,微笑:“溪元,好久不见,我已经不是国师了,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那柳玉,你怎么会在这儿?素心还好吗?这么多年没见,你都在忙什么?”花朝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太阳快落山了,花朝请他去家里坐坐,一边吃饭一边聊。
    柳玉看向山上密林,摇摇头,“我就不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你明天再来这里,我有事要跟你说。”说罢,又特意叮嘱她,“我在这儿的事,只能你自己知道,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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