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聚餐当天,司青穿着新买的靛蓝色及膝洋装,优雅又保守,脚踩着一双同色系缎带绑带的低跟鞋,她这个人对衣服不讲究,却极喜欢蒐集漂亮的跟鞋,那天也是跟着白白逛了好几家专柜,才精心挑选出来的这双鞋。
她掐着时间,准时踏进饭店餐厅的大门,在领班的带领下,走到了走廊深处的别厅,霍毅丰似乎把整间别厅都包下来了,空间非常宽敞,座位区外甚至打着垂帘以及屏风,隐密又有格调。
果然是有钱真好,服务生将垂帘掀开一角,司青便走了进去。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司青先向主位的霍毅丰打了招呼,才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入座。
她坐在霍毅丰的小儿子霍梓歆,也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的隔壁,而另一侧则是霍真(霍毅丰与前妻的女儿),霍真隔壁是霍雯及付亚兰,再隔壁才是霍远跟他的妻子,霍真的丈夫并没有出席,真的就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家族聚餐。
付亚兰一看见她,就朝她俏皮得眨了眨眼,司青也回以微笑,便不动声色得充当饭桶了。
司青当然有心理准备会遇到霍远,但霍远只有在她一进来的时候,眼神锐利得扫向她,紧接着就没有再特别关注过她,自己的老婆就在身侧,谅他也不敢胡作非为。
霍毅丰的隔壁还空了两个位置,不晓得是什麽缘故,但司青也没有心思琢磨,对着一道道上来的精致餐盘发呆,她每一道菜都不敢乱吃,因为她胃口小到不行,要是前菜就吃饱了,後面上来的菜可就傻了,总不能一口都不动,但她又怕吃不下会想吐。
霍毅丰几乎都在跟两个年长的儿子讨论公司的事情,而年梅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付亚兰还有霍远的妻子闲聊,都是讲一些时尚品牌的话题,买这买那的,而最忙的是霍闻,一边要跟父亲还有大哥商谈,一边还要照顾未婚妻的胃口,付亚兰一皱眉头,马上就要服务生过来看看能不能换一道菜色。
司青即便没有仔细听他们的对话,也大致有点了解他们的现况,霍毅丰感觉比较重视大儿子霍远,公司几乎是给他掌权较多,霍雯则都是在他大哥底下做事情。
司青倒是有些意外,霍真居然会主动朝她搭话。
「菓西,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有没有想要什麽毕业礼物?」
司青客气道:「不用的,谢谢你。」
付亚兰听到了,终於可以不用再陪年梅讲无聊的话,也插进一脚问司青:「对,小西要毕业了,考试准备的怎麽样了?」
司青真的很客气得回答道:「还行,还行,谢谢关心。」
霍雯也顺着付亚兰的话题道:「她一个小丫头管什麽功课,要是真有心的话,去英国或瑞士留学个一两年便是,就怕她英文不懂。」χsγùzんáǐωù.cΘм(xsyuzhaiwu.com)
付亚兰一听,俏脸一横扫了她无知的未婚夫一眼,又转头对司青和颜悦色道:「你二哥他什麽都不懂,我可是听Tony说你在校成绩不错呢,有没有设定好理想的大学跟科系?」
「Tony是谁?」霍真率先问道,简直问到霍雯的心坎里。
付亚兰立刻轻快得替司青回答道:「他是小西的男朋友呀。」
此话一出,霍远并没有做出什麽反应,反倒是霍雯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司青,似乎是在询问她是不是真的。
「他是亚兰你的朋友?」霍真好奇得继续问下去:「是谁呀,叫什麽名字?你们交往多久了?」
见大家突然都不约而同得聚焦在这个话题上,司青不得不答道:「Tony本名是蔡士修,但……」
司青很明显得感觉到霍远的视线正锐利得投射在自己身上,原本想澄清Tony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司青却突然不想说了。
「蔡士修?可不就是OO集团的独子吗?」说话的是一直都轻声细语没有什麽存在感的霍远的妻子,从年梅与她的言谈之间,她好像叫做高毓嬛。
霍真脸色凝重了几分,霍雯更是开口道:「他不是二十七、八岁了吗?跟你也差太多了,你们怎麽认识的?」
付亚兰不赞同道:「年纪算什麽问题,男人年长几岁比较成熟,懂得疼女朋友,Tony又是医科专业毕业的,再到法国留学过两年,家底殷实,有品有貌,难道你看不上眼,不愿意让他疼你妹妹了?」
霍雯一被美艳又有主意的未婚妻嗔骂,什麽脾气都没了,只能不断小声得赔笑脸,道:「没有,兰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霍真瞥了她那还没娶进门就被妻管严的二哥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她又抬头看向霍远,却发现霍远只是无动於衷得喝着热茶,彷佛小西的终生大事与他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毫不相干。
霍真又转过头,微笑着对司青道:「那你们交往很久了吗?还是只是刚开始相处?你现在还未成年,又是学生,应该以课业为重,可不能因为交了男朋友就荒废了学业,更应该要保持作息的正常,可不能晚归,就算跟他出去玩,也一定要定个门限,让他在时间内送你回家。」
司青自然听出了霍真的意思,她很反对自己交男朋友,而且大有不准她与蔡士修发生亲密关系的意思,为什麽?是为了帮霍远说话吗?只是不管她有没有跟霍远在一起,或在一起过,都跟霍真没有任何关系,究竟为什麽那麽反对?
而且照常里判断,她若是真的跟霍远有什麽有的没的,那可是法律层面上的乱伦啊!霍真身为霍家人,没有任何道里支持她跟霍远乱搞!
这时候,反倒是霍毅丰开口说话了,他对着司青温和而严谨道:「菓西,真真说的有几分道理,联考也快到了,既然你现在肯花心思在读书上面,更应该持之以恒,至少联考高考结束,确认好要读哪间大学,有需要什麽帮助,就直接来跟我说,好吗?」
司青听完霍毅丰一席话,莫名的有些感动,这霍家一大家子的人,唯有霍毅丰是真的以继父的身分在对待她,有他这麽一番叮嘱与勉励,司青肯定会好好准备联考,为了自己,好好努力创造人生未来的蓝图。
霍毅丰讲起考试,就又把话题带到霍梓歆身上,例行询问了关於课业跟成绩的问题,年梅一听到丈夫板着一张严肃的表情跟自己的儿子问话,就立刻紧张得往他们身边凑近了一些,看起来似乎很想替霍梓歆辩解几句,却始终没有出言打断她的丈夫。
司青百无聊赖得听着,好像讲的是霍梓歆偏科问题严重,数学成绩奇烂无比,请的每一任家教都不到一个月就把人给气走,搞得霍毅丰很是头痛,当事人又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真是天下父母心,不过司青心想霍梓歆不就才国中二年级吗,到底国二的数学是能烂到什麽程度……?
而另一边,霍远的妻子高毓环正跟付亚兰聊着一场前不久才举办的名人私宴,好像是她们都有去参加的样子,高毓环不停得提到一些人名,什麽谁家的千金,谁的大舅子的亲家,是哪个明星的亲属,付亚兰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语气,似乎很懒怠搭理这个话题。
至於霍远跟霍雯兄弟俩,司青是压根没有一秒钟把视线转到他们身上。
「霍远现在是正式把重心放回总公司这里了,有什麽用人不习惯的地方吗?」吃饭後甜点的时候,霍毅丰又把话题搬回自家的企业王国。
「承蒙爸费心,都很好。」霍远谦和而平淡道。
「远哥那是在国外时几乎是白手起家,将咱们的分公司在国外市场开拓出来。」霍雯立刻接话,又对着霍远笑道:「还好哥提早回来了,我得向你学习的东西可多着呢,早点开始我才是早点获益。」
霍远没有表示什麽,倒是霍毅丰很是赞同这个观点,并对兄弟俩道:「霍雯说的不错,你身为大哥,要好好提携自己的弟弟,将一些经验跟谈判手法多多传授给他,将来他在你手下做事,两人相辅相成,我也就能安心退休了。」
霍真提起手巾轻轻摁了摁嘴角的茶渍,不疾不徐得开口道:「远哥在国外的这两年,小雯哥也是一路从基层慢慢磨练上位,稳紮稳打得坐上副经理的位置,可不是只有大哥一个人独领风骚,二哥也是很努力认真得要追上远哥的。」
「真真,」霍雯有些不赞同得提醒了霍真一句:「你别这麽调侃我,大哥跟父亲都听着呢。」
霍远这时候才漫不经心得勾起唇角,莞尔道:「都是自家人,哪有在分什麽国外国内,你的我的,霍雯这两年的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也不必太过谦虚了。」
「那都要感谢父亲跟几位叔伯们栽培。」霍雯仍旧不居功,摆出恰到好处,认真奋发的模样,霍家三个男人又兀自聊了几句,总归是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画面。
司青却是隐隐约约听出了些矛盾出来,尤其是霍远跟霍雯两兄弟之间,他们的感情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融洽。
晚饭结束後,坐在靠近包厢门口的付亚兰率先走了出去,霍雯随後便迅速得跟了上去,霍远的妻子又傍着年梅在说私密话,两贵妇也踩着高跟鞋出去了,再来分别是霍真跟霍毅丰踱到了门边,司青没差几步就要走出去了,却还是礼貌性得让两位较她年长的人先行。
没一会儿,包厢就只剩下霍远,霍梓歆跟她了。
司青不想跟霍远打照面,三两步飞快得往门边走,却还是让眼明手快的霍远得逞了。
按耐了整晚上的霍远,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她,司青浑身是刺得闪身一避,转头瞪向霍远,却没想到收紧肩包的动作太剧烈,包包的带子竟被她给扯松了,肩包也顺势掉了出去,一下子将包里的东西散得四处都是。
而司青这时候才看到霍远正一手掀着包厢门口上的珠帘,原来霍远只是要替她拉开挡门的帘子罢了,是司青心里有鬼反应过当,反而弄巧成拙。
霍远也没有耽搁,或是不正经得调侃她,而是随即单膝蹲下身,替司青将散落的私物收拾回来,司青怔怔得呆站了一会儿,也赶紧蹲下来捡东西。
霍远将她的肩包扶正,并顺手把地上几只润唇膏扔进包里,随後他捡起了一条丝绸手帕,四方角落还绣了一只猫咪的品牌图案,充满着少女芬芳的香味儿,他转手便将手帕收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司青正埋头捡着从钱包里滚出来的铜板,什麽都没看到,她暗骂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方才坐公车的时候忘记带公交卡,投了零钱之後又忘记将钱包拉链关起来,现在可傻逼了吧。
好不容易捡完,司青一转头要找回自己的肩包,哪想到会突然跟霍远靠的这麽近,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她几乎是整个人没有防备得往男人的胸膛上撞过去。
霍远一把扶稳了她的手臂,低沉道了一句:「小心。」
司青一抬头,就看到了霍远那张英俊又正气凛然的脸孔,她一瞬间有些恍神,突然想起了好几年前初遇韩絜学长的画面。
她当时也是正狼狈得捡着散落一地的纸本资料,路过的韩絜学长二话不说便单膝蹲下来替她收拾了一大半,还准确得认出了她是系上的学妹。
「菓西?」
霍远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骤然将司青唤回神,司青这才察觉到霍远乌黑的瞳眸沉甸甸的,似乎有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意涵,司青顺着对方的眼神往下一看,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将手撑在霍远的大腿上,肌肤的温度隔着西裤布料早把司青的掌心烫得通红,司青这才後知後觉得感到羞耻。
她赶紧收回手,甩开这扰人心神的烫手山竽。
「哼。」一道讽刺又轻蔑的冷哼又把智商正欠费的司青给唬了一大跳。
原来是霍梓歆冷哼出声的,他跨步错开了蹲在地上的「兄妹」俩,大步流星得掀开珠帘离开了包厢。
司青这才想起来霍梓歆方才一直都还待在包厢里,那岂不是把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全看进了眼里,真是,跟霍家人吃个饭怎麽就这麽劳心伤神呢。
司青刷的一声站了起来,瞬间逃离了霍远的暧昧距离圈内,她顺势将自己的肩包从霍远手中抢了回来,警告意味浓重得瞪了男人一眼,咕哝了一句:「谢谢。」
她内心七上八下得准备夹着包落荒而逃,却在踏出包厢大门的那一刹那,又被一股成年男子强势又霸道的力量扯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