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手拎桶一手抓着抹布傻站在原地,瞳孔里映出一道纤细的女性身影在屋中不急不徐的走动,擦洗清扫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极有韵律,所过之处一片光洁如新,感觉不像是扫除,而是一场视觉享受。
周晓芸整个人都看呆了。
一场原本需要干到晚饭前才能结束的全员大扫除,在梅老师这个超级外援的帮助下直接提前了两个小时收了工。
腾出空的院长奶奶也有时间和班主任说话,言行间极为热情和殷切,跟外面那些看见老师就一脸客气讨好的学生家长一个模式,甚至还留人吃晚饭。
梅老师当然是应下的,周晓芸也因此可以继续原定计划带老师参观介绍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原以为就真的是带着老师认识一下福利院里的地方和人,后头少女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呜呜呜,晓芸姐,我的兔子……我最喜欢的兔子娃娃被小豆丁扯坏了!”
“晓芸姐我才更难过,是小海苔先摔坏了我的电子手表,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也道歉了,你还扯坏我的娃娃!”
“你道歉了我也不原谅你,我的手表修不好了,呜哇啊啊啊——”
一场突然的纠纷打断了愉快的参观流程,对着小萝卜头们的纷争周晓芸一脸无奈:“你们都别哭了,兔子和手表坏成这样也没办法,姐姐给你们买新的好不好。”
“不好!”萝卜头们异口同声,“我就喜欢这一个,新的再好也不是我妈妈/爸爸买的那个!呜哇啊啊啊——”
她一脸头痛之际,旁边的班主任走上前看了看孩子们手中的损坏品,伸手拍拍他们的脑袋:“没事的,都能修好。”
老师的声音并不高,可温温和和像是一缕能绕进人心的春风,轻易地安抚住了哇哇大哭的两个孩子。
“能、能修?……嗝!”哭出鼻涕泡的小家伙们打着嗝呆呆发问。
“周同学,有针钱盒跟工具箱吗?”梅老师回头看自己的学生。
“啊,有的。”周晓芸呆呆应着。
福利院这种地方处处都得透着节省,如果东西坏了自然是能修就修,相应的各色维修工具当然是齐全的。
将老师需要的工具找出来送过去,周晓芸和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就又见证了一场名为复原的魔术。
扯得破破烂烂的兔子布偶重新缝好了,并且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个线头针印,看起来就像一只浑然天成的玩具布偶,明明样子也没变,视觉上却充满了高级感。
而摔坏的电子手表不但又重新跳动数字了,有裂口的外壳也被修复如初,甚至年久变形的边边角角还被重新调整了一遍,拿到手时就像新的一样。
重获宝物的两个小家伙嘴巴半天都没拢上。
同样没拢上的还有其他也在场看修东西的小朋友们,有人飞快转回自己的住处拿出同样坏了却舍不得丢的宝物又飞奔回来,奶声奶气的希冀询问。
“晓芸姐姐的老师,我的灯笼您也能修吗?这是我妈妈去世前给我买的礼物,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它!”
“当然可以。”
然后继玩偶、手表之后,灯笼、八音盒、项链、模型……等等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找上门来,看得周晓芸都要头大,这些孩子们已经把她的班主任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了。
每次少女想要替老师拒绝的时候,总能听到那声温柔又从容的“可以”“能修好”。
于是她的班主任真的就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只要有合适的工具和材料,没有什么东西是她修不了的。
这世上怎么就有梅老师这样好的人呢。
周晓芸内心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变成梅老师这样的人了。
不过,成不了就成不了吧,至少这样厉害的人是自己的老师,周晓芸就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和骄傲了。
有这样一个人站前面领着她走,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摔跤。
“老师您别惯着他们了,该吃饭啦!”
* * *
单休日一晃而过,痛苦的周一又开始了。
没玩够的江博达也是如此,早读课又是习惯性早退,直到正式第一节课前才姗姗而来。
教室里依然还是19班特有的散漫氛围,甚至因为班主任上一周放狠话却雷声大雨点小的关系又过分了几分。
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江博达不由就得意一笑,毕竟这是他和班上的其他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啊,那个狐假虎威的班主任再也横不起来了。哼,现在知道19班是谁做主了吧?
他兴致勃勃四下打量和观赏自己造成的局面,然后就看到了两张闷闷不乐的脸。
“怎么了俞嘉荣还有黄小寒,你们昨天没过好?”江博达想要炫耀自己刚从熟人那里赢来的签名篮球。
但那两人没给他机会,俞嘉荣先白了他一眼:“别提了正心烦呢!我们是在说家里的事,我爸公司这两天突然被有关部门一直查来查去,还叫停了一个挣钱的项目,他心情不好回到家里不停挑刺发火,搞得我都呆不下去,趁他还在睡赶紧就来学校上早读。”
“我家也是。”黄小寒叹气,“我妈的服装公司,上周都谈好的一笔大单周六那天差点就能签合同了,结果突然就被截胡抢走,气得我妈在家里间歇性发疯摔东西,我听她说如果这一单做成了她那公司规模至少能扩大两倍,现在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