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妙妙当她被黄氏吓破了胆,恼她识人不清,又心疼她受了委屈。
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将人接在身边照看,才能安心。
她跟崔永昌商量,某人自是点头同意:“映悬这处天天有政务要忙,咱们接岳母大人家去,也是应该的。”
曲妙妙点头,又让宝妆帮着收拾行李。
“我不去!”
赵氏满口回绝,“我在映悬这里住的挺好,我心里不舒坦,坐不得马车。”
没等曲妙妙再劝,崔永昌便笑着道:“岳母不必担心这个,我叫他们抬软轿来,比坐马车方便。”
“我不……”
赵氏拉着闺女的手哀求,但却说不出不去的缘由。
曲妙妙还是头一回瞧见她这般模样,早年间在家跟父亲撕打,哭的跟什么似的也不曾势弱过谁。
如今……
不过是跟黄氏拌了几句嘴,竟能被逼到这般地步。
实在是让人看着不忍心。
“罢了罢了,您自己觉得怎么舒坦,就怎么的住罢。”
曲氏拉着她又哭,垂首避开女婿的眼神,只跟闺女道苦。
“娘如今……就你一个能指的上了。你可不能像你那没良心的爹……再不管我……”
曲妙妙好话哄了一遍又一遍,才叫她止住了眼泪。
回去的马车上,还颇为感慨的跟崔永昌念叨:“我母亲经这一回,整个人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倒柔和了不少。”
崔永昌半点儿不提自己的事,附和道:“吃一堑长一智,许是赵家人的行径寒了她老人家的心,才知道应该要跟谁亲。”
曲妙妙点头:“但愿吧,她好好的,再不胡闹,才是咱们的福分呢。”
崔永昌蹭了蹭她的面腮:“你若不放心,把秋明居收拾出来,那处地势宽敞,又离咱们的院子近,你每日过去走动也是方便。”
他说的真心实意,曲妙妙自是感动。
扭头轻啄一下,红着脸又作无知模样。
崔永昌扯开唇角,也亲她一口,嘴里振振有词道:“咱们有来有回。”
第45章 “我没事儿。”
青州城临海, 出城往东,不过八.九里地,就是辛家港。
每每出海的渔船在港口排着队停泊,便是一年一次的禁渔时节。
更是辛家招募人手, 给镇北军做新一季冬衣的日子。
附近的渔民洗去一身的海腥味, 看孩子做饭, 家里女人们便排着队到城郊绣庄里做活。
任外面海风呼啸地吹,绣庄里也是一片祥和景象。
曲妙妙从马车里出来,疾步伸手, 夺过宝梅手里的蒙帛簦笠,仔细的给某人遮住, 生怕雨水潲他身上。
“我是金子做的不成?”崔永昌长臂一揽,将人搂在怀里, “你离我近些, 咱俩都淋不到。”
他嘴上是这么说, 但手上却不着痕迹的将雨具往她那边撇了撇。
几步进了绣庄,里头有早就备好的软轿来接。
二人乘着轿子, 直奔主屋而去。
此处掌事姓张, 单名一个橙字。
这会儿正急的在屋前打转, 瞧见崔永昌也跟着过来,张掌事先吓了一跳,撑了伞就过来接人:“祖宗哎, 这天儿, 您怎么还敢乱跑?”
辛家的掌事都知道少东家身子弱, 又都拿他当自家孩子的疼,在这方面免不了要越矩一些。
崔永昌先搀着曲妙妙上了台阶,才将手中的簦笠丢给旁的。
笑着跟张掌事道:“这天儿多好, 不冷不热的,落了雨又清凉的很,我母亲在家盯得紧,说是上你这儿来玩儿,她才好容易点头呢。”
张掌事笑着道:“得嘞,您自己可仔细着些,衣裳只添不减,万不能着凉受寒了才好!”
崔永昌点头称好。
外头的飓风越性厉害,院子里的花木乱颤,不知是哪处窗户被风吹开,织机潲上了水,引得做活儿的女工一阵喊叫。
“嘭!”
又一阵急切的风,将半株春树打折了头。
当值的奴仆裹着蓑笠出来,四.五个人手脚麻利地抬下枯枝,消失在月亮门后。
崔永昌勾勾手,交代路喜几句。
没多会儿功夫,路喜小跑着出去,回来时领了个年轻小子,进门儿就先磕头,说要替叔伯大爷们谢少东家赏酒吃。
崔永昌看他年纪尚幼,长得憨厚模样,便笑着叮嘱:“小孩子可不准吃酒,回头吃醉了闹事,你老子娘急了要打人,我可不护。”
那小子磕头道:“我是不吃的,学里夫子教训过,年底课业没得甲等,再没脸碰这些东西。”
说罢,他还不好意思地挠头,羞的不敢看人。
路喜在一旁打趣儿:“你不能吃酒,那你是得了个乙末?”
那小子倒也诚实,摇头道:“连乙末都没够到,丙末而已。”
他怕少东家小瞧了自己,又拍胸脯道:“明年我就十六!等过了生儿,入秋咱们镇北军就征兵了!我力气大,回头做了崔家军,砍几个后梁余孽的脑袋回来,一样是好儿郎!”
明年十六,那他今年不过十五岁。
崔永昌听他骄傲言语,只温温而笑,叫他起来说话,又问名字。
“田安!”提起自己的名字,那小子恨不能扬着下巴说话,“小时候侯爷来庄子里抱过我,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