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小桌上放好了早餐,连水果都切得精细,符合他一贯的考究风格。
林予淮心里难过,并不想看见这两人惺惺相惜的样子,一大早就离开了。
温冉来到余烬的病房门口,平复心情后推开门,对方身上缠着厚重的纱布,正背对着她。
“余烬?”
她试探性喊了声。
余烬没有回头。
“余烬?”
她一步步靠近,心却一点点沉入谷底。
“别过来。”
对方缩了缩,冷冰冰地回绝道。
“我来看看你。”
温冉不理拒绝,径直坐在旁边,余烬始终背对着她。
“没什么好看的,我活着,姐姐回去吧。”
他红着眼睛不说话,温冉索性坐在他面前。
余烬是高傲的,她明白,他不想让自己看见这副狼狈的模样。
鲜血已经渗透了纱布,一点点往外溢,温冉呼吸一滞,眼泪不自觉地打转,余烬最看不得她哭,立刻朝她做鬼脸。
“小意思,没事的。”
她想到前段时间闲着无聊找人算命,别人说余烬这个名字不好,四处带火,最后没准把自己点着了。
她当时很不高兴,觉得别人在胡说八道,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我听见了消防车的声音。”她问他,“你为什么还进来?”
“哎。”余烬得意地朝她笑,装作无所谓道,“我等不及,那帮人磨磨唧唧的。”
“想到姐姐在里面受苦,我当然要冲进去了。”
“你看。”他指了指温冉的手,“现在还是细皮嫩肉的,要是我再晚进来几分钟,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就是你了。”
大火没有烧伤他的容颜,温冉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眼泪顺带滴落下来。
“对不起。”她声线颤抖,余烬慌了神:
“你道什么歉?”
他嚷嚷起来:“我心甘情愿的好吧,这叫见义勇为。”
“其实也没事,就是背上几块皮肤要换,你看,小动物还有换毛的时候呢,我换个好看的皮囊,怎么样?”
余烬越是轻松,温冉就越觉得内疚,她也不敢提飞行员的事情,只是木讷地应了声。
“你先住在这里,我让人送几套衣服过来。”
余烬握了握她的手,两人闲聊了阵,余烬困了,温冉和他暂时告别后,在走廊里遇见了护士。
对方交给她一个外表烧得不成型的丝绒盒子,说是在余烬的衣服里发现的。
温冉打开,映入眼帘一枚璀璨的钻戒,她鼻子一酸。
独自坐在走廊里,她似乎猜到了余烬那晚让她等一等的原因。
他原本是打算求婚的吧。
这个傻子。
后面的两周里,温冉医院和家里两头跑,林予淮的承诺的确兑现了,他为余烬请来了最好的外科手术医生进行植皮手术。
余烬背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肌肤完全坏死,护士为他换药的时候,她闭着眼睛,甚至没忍心看那血肉模糊的场面。
余烬还是眯着眼睛,一脸的不在乎,无论晚上疼醒多少次,在温冉面前,他总是装作无所谓。
和上次车祸的情景一样,他觉得背上的疤格外有纪念意义。
只要是和温冉有关的事情,都值得被纪念。
待他的情况稍微稳定后,温冉和林予淮约了个时间去龙城中心医院,这所医院是私人预约制,专门为上流人士提供各类顶尖的医疗服务。
可即便是再好的医生,面对朱晓玫的病也无可奈何,发现的太晚,并且朱晓玫个性倔强,一直坚持采用保守治疗方法,不愿意手术。
温冉赶到的时候,朱晓玫正坐着轮椅,被护工推着在医院后的公园里闲逛,她爱漂亮爱了一辈子,即便是迟暮之年,也依然穿得艳丽贵气。
据说前期的治疗让她头发掉了不少,朱晓玫给自己买了假发戴着,似乎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憔悴。
在出发前,林予淮暗示温冉,试着说服自己母亲去做手术。
远远地看见两人,朱晓玫挥着手向他们打招呼,看着依旧雍容大气,不像其他人,病恹恹的。
“妈。”温冉握住朱晓玫的手,近看的时候,才发现她比以前更瘦,手腕上的翠玉镯子直往下滑,险些就要掉在地上。
“冉冉。”朱晓玫慈爱地看她,“听予淮说,你最近在忙画廊的事情啊。”
画廊被烧的新闻,林予淮等人没有让朱晓玫知道。
“嗯。”温冉点头,她有些厌倦每天都泡在医院的生活,死气沉沉的,让人心碎又绝望。
“今天正好有空,来看看你。”
“不用。”朱晓玫摆摆手,“妈妈好得很,就是生了小病,过几天就回去了。”
“我给妈订了件旗袍。”温冉看着她皮包骨的身躯,面颊已经凹陷了下去,又是一阵心疼,“藏青色,你最喜欢的。”
“又破费。”朱晓玫望着她,眉眼弯弯,林予淮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予淮啊,你先去忙,我们有点话想说。”朱晓玫将自己儿子打发走,随后拉着温冉的手,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冉冉啊,这几年辛苦你了。”
“和予淮这孩子在一起,你不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