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在这群清一水儿的妇女里,还掺杂着一个带着耳机的卷发少年。少年的头发暖棕,皮肤白皙,眼睛犹如溪水一般浅蓝,迎着阳光一照,流光溢彩。
看上去是个混血儿。
“警官,你终于来啦!”一个中年妇女看到穿着警服的齐麟走过来,激动万分,“就是那家,那家的音乐这晚就没有停过。”
“你先别急,先指清楚。”齐麟抬起头看向中年妇女指着的地方,“是十二楼没错吧?”
“对,就是十二楼。我和你说,那个男人真的是可恶啊,从几天前就一直放歌放到十一二点,后来我家老公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去交涉过一次。好不容易消停一晚上,昨晚居然又开始了,一放还是一整夜。警察同志,你可得好好和他谈一谈,我这就带你上去。”
“先等等,”齐麟看了看表,“我等个人。”
中年妇女停住了脚步,“警官你要等谁?”
齐麟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等谁。局长只说了是一个新人,连是男是女都没有说,更别提新人的名字。
指尖按下局长的号码,还没接通,耳边就传来了炸响。
“前辈好,我是新来的刑警时乐,请多指教!”这个新人的声音就好像是个小喇叭,在背后一炸,差点穿透齐麟的耳膜。
略带不满地回头看去,就是刚刚看到的混血儿男孩。
喧嚣的人群因为时乐的发声沉默了一瞬,她们无意识的回头,再下意识的转头,一气呵成地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氛围。
没有人理会这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人群中只有齐麟颔首,算是和男孩打了招呼。
男孩递上证件,齐麟瞄了一眼。
青城市公安刑侦支队。
时乐。
“怎么不穿警服?”他把证件还给时乐。
时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没有来得及去领。本来是过两天才入职的,但是局长说今天会有民事案件,让我先熟悉熟悉。”
“你是民事部的?”
“不,我是刑队的。”
齐麟闻言微微皱眉。看来这小子是被局长坑了啊,哪里有刑警靠民事案件见世面的,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好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带着时乐往十二楼走。
因为电梯里挤满了上班上学的人,所以齐麟带着时乐走着楼梯爬上十二楼。
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时乐不光爬楼梯比齐麟快得多,爬上十二楼后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前辈,你快点!”时乐已经根据音乐声音的大小锁定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正在楼梯口喊齐麟。
一晚上没有休息好的齐麟显然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喘上气来,他挥挥手,“去敲门吧。”
“要是敲门有用的话我们就不会报警了。”中年妇女已经坐着电梯上来了,“我们今天至少敲了半个小时,根本没有人理。”
“整整敲了半小时吗?”
“那倒也不是,”中年妇女合计了一下,“大概连续敲了五分钟左右吧。”
“……”齐麟的嘴角抽了抽,五分钟和半小时明明相差甚远,但是这些做妈妈的总是喜欢把时间无限放大。
他想起前几年自己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每次放假回家妈妈总是喜欢在早上八点喊他起床,和他说现在已经十点钟了。
她的说法不太可信。
齐麟在心中悄悄评定,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是尽头的那间房间吗?”
“对,就是那间,1208。”
齐麟走了过去。
狭长的走廊灯光昏暗,随着靠近,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是于此同时,一阵奇异的味道也弥漫在空气中。
“好香啊。”时乐昂起头嗅了嗅空气,“这是什么味道?玫瑰?还是茉莉?”
齐麟也说不上来,但是这种味道实在太过诡异,根本就不是某种单一香料的味道。与其单纯说是香,不如说是香气与臭味的结合。
像是什么味道?敲门的时候齐麟想了一会儿,下一秒的念头让他脊背发凉。
这分明是堆着臭鱼烂虾的菜市场被老板喷洒上了猛烈的香水。因为香水喷的太多,导致空气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但是臭鱼烂虾的味道太浓郁,再怎么掩盖都掩盖不掉那股鱼腥。
而这股鱼腥,用刑警的话叫做尸臭。
齐麟扶住旁边的消防管道,整个人飞踹上结实的木质大门。
砰的一声,门被齐麟踹开,浓郁的混合味道喷涌而出,夹杂着幽闭空间里的音乐声环绕着长廊前行。
齐麟心惊胆战地跨过门槛朝里面看去,接下来的一幕他永生难忘。
客厅正中央是一张大理石茶几,一条血迹顺着茶几腿蜿蜒向下,一直延伸到门口。
一具赤丨裸男尸平躺在茶几上,眼睛瞪着天花板,张大着嘴。一道豁口从颈部向下划开,一路经过胸口与腹部,食道与肠道暴露在空气中清晰可见。没有被划破的小肠就像是缠绕成一团的章鱼触手一样胡乱堆在内脏之中,而刺破了的小肠连带着肌肉组织之间的蜡黄色脂肪一起往外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