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妹,你好样的!”
五皇子咬牙切齿,他素来有洁癖,如今这么大团墨泼在他身上,教他极为难受,便也不顾得教训六公主,转身直奔出去。
三皇子与王宛凝是有婚约的,平常也是只有书房才能得见,伴读并不是如前朝那般直接住在宫中的,而是只在宫中半日光景,上六休一,同朝会相同。
因着有未婚妻在,三皇子并未对江明珠表现出什么异常来,而是极为自然的邀请王宛凝一同到园子中走走,因着是皇子,他课业极重,下午也是有课要上的。
王宛凝自然不会拒绝同未婚夫培养感情,因此,歉意的同六公主、八公主和江明珠道别,而后跟在三皇子身后出去了。
见到这一幕的江明珠眼睛闪了闪,王宛凝竟是三皇子的未婚妻,那上辈子如何不阻止,出事之后如何没有为她做些什么?
而上辈子三皇子因逼宫失败而被杀,这与王宛凝的事怕是有什么联系吧?还有他对自己的态度,难道也是为了江家兵权?
“江妹妹,走吧,我得赶紧去皇祖母宫中避难,我五哥极为爱干净,这次我把墨弄他身上,他定是要报复回来的,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可以吧?”
六公主见人都走光了,睡迷糊的脑袋终于因着砚台坠地的声音而清醒过来,赶着在五皇子回来前开溜,急急道。
“我可以,那公主快回去吧。”
江明珠表示自己可以,就见六公主提裙便跑,身后的八公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行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去瞧热闹!”
江明珠收拾好自己的书袋,将课业仔细装好,便也离开,长长的宫道上来往都是各处的小黄门及宫女,皆是行色匆匆,极少有停下的驻足的。书房领路的小黄门是个不大的公公,沉迷寡言,只闷头前行,一直将她送至宫门,才转身离去。
江明珠从压抑的宫中出来的时候,长长的松了口气,见自家马车就在门口停着,寻川和环碧坐在车辕处不时往这边张望着,见着她出现,忙跳下车迎过来,将她迎进马车坐好。
江明珠将书袋递给寻川,才坐下,喝了口茶,放松的斜靠着马车里为她备好的大迎枕,舒舒服服的展开手脚,喟叹道:“还是宫外头舒服,咱们快些回去。”
马车缓缓走动,往来路返回。
江明珠在摇晃的马车上闭目养神,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今早上的信都送出去吗?”
“回姑娘,都送出去了,都是走自家的路子,您放心吧。”
环碧忙道。
闻言,江明珠也放下心来,在晃动的马车中渐渐睡了过去。
环碧和寻川见姑娘迷迷糊糊睡过去,便也停下手中忙活的事情。寻川拿了个小毯子搭在姑娘身上,便和环碧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不知过去多久,江明珠听见有人唤她,便揉了揉眼睛做了起来:“怎么了?”
环碧是个嘴快的,便道:“姑娘,快别睡了,谢公子来接您了,来时老夫人便吩咐好了,知道您要与谢公子去天宝寺,早早便将东西备好了,您今日可宿在天宝寺,明日回来也成。”
寻川手脚麻利的拧了一个热帕子敷在姑娘脸上,给姑娘醒醒神儿。
“到家门口了?”
“回姑娘,没,咱们直接到玄武大街了,再往前走就出城了,谢公子身边的徐哥哥早就通知咱们了,说谢公子在城门处等着。”
环碧边给她梳发髻边回道。
“行,直接过去吧。”
马车穿过玄武大街,直接出了城,果然见谢央的马车在不远处的地方停着。
谢央远远见着马车出城便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等着,身姿颀长的公子身着鸦青色交领常服,站在路旁着实吸引眼球,不少路过的人都在偷眼瞧他。他对此倒是不在意,因此神色如常。
马车在他身边停下,一袭月白色罗裙的江明珠带着满身桃香从马车中出来,谢央眼神被她吸引,女子已身具婉约之姿,杏眼桃腮,朱唇微勾,眼波盈盈的朝他看来,让他呼吸不由一滞,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扶,手中温软的触觉让上一世多年初见的那副场景再一次浮现眼前,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此刻正被他握在手中,属于他。
他眼中神色渐深,凑上前,手臂一伸便将她抱在怀里,不顾她诧异神色将她抱进自己的马车上,行走间两人衣袂交缠,仿若画卷。
不少人见此,纷纷善意一笑,感叹那公子与那小娘子真是般配。
他人看法二人自是不知,江明珠此时被谢央放到马车中,一双美目中满是嗔怒:“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怎可、怎可那般行事!”
“哪般?这般?还是这般?”
他不以为憷,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贴近她,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感受着她的呼吸,渐渐靠近,眼见她震惊的瞪大眼,随着自己的靠近,脸色越来越红,眼中羞涩之意遮也遮不住,一只小手甚至紧张的抓在他胸口的衣服上,最后干脆闭上了眼。
他暗笑:“傻子!”
“瑶瑶,睁开眼,看着我。”
江明珠闻言,紧张的双眼紧闭,并不理会他,心脏处的跳动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一时间,满脑子只剩下自己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
“听话,看着我,好吗?”
他轻轻贴了贴她的面颊,声音暗哑。
那声音带着蛊惑带着祈求,让她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与一双如星光般明亮的眼睛对上,眼神不受控制的下滑,落在他的唇上,顿觉口干舌燥。
他轻笑一声,不待她恼羞成怒,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将人狠狠压向自己,带着滚烫吐息的唇便落在她的唇上(下面的晋江禁止描写,大家全凭想象)
好一会儿才分开,江明珠羞耻的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不敢抬头。
谢央也知适可而止,也不出言打趣,掀开车帘,吩咐道:“徐青,天宝寺。”
外头正和环碧调笑并且挨了好几下还乐此不疲的徐青忙应一声:“是,这就来。”
又转头正了正神色对正气呼呼作势还要打他的环碧道:“两位也回车上,公子让走了。”
被寻川死死拽着的环碧狠狠瞪了徐青一眼:“走归走,把我家姑娘还回来!”
徐青吊儿郎当的回了句嘴:“呦,有胆子找我们家公子去要啊。”
“你!”
环碧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恨不得拿姑娘的鞭子抽他几下。
寻川无奈的拉着环碧,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分外无语。对气咻咻的环碧劝道:“好了,环碧妹妹,咱们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回头我告诉你个法子,保证让你报仇。”
“真的?那咱们走吧。”
环碧顿时喜笑颜开,也不管一旁神色僵硬的徐青,心情极好的回了马车,冲着驾车的林叔喊了一声:“林叔,咱们走!”
徐青僵着脸,一脸哀求的看着寻川,求求这位姑奶奶能放过自己,谁知寻川狠狠瞪他一眼,转身便走,徐青这下简直欲哭无泪,可以想象今天乃至明天自己悲惨的生活了。
徐青垂头丧气的回了马车,有气无力道:“老戴,走吧。”
戴卓明翻了白眼,骂了一声:“活该!”
手上鞭子一甩,稳稳的赶着马车往天宝寺而去。
马车内,江明珠依旧埋首在谢央的怀中,迟迟不敢抬头,谢央也不急,转而说起话来:“今日在宫中可还好?”
“极好。”
她闷声道。
“我后日便回书院了,你还不起来看看我?到时候可就一个月见不上了,可会想我念我?”
江明珠闻言面颊滚烫,羞涩垂眼,别扭道:“谁会想你!”
谢央闻言垂头,修长手指勾起她的下颌,颇有深意的“哦”了一声,显而易见的不信。
江明珠拍开他的手,嗔怒道:“爱信不信,才不会想你呢!色胚!”
谢央剑眉舒展,朗笑出声,边笑边伸手轻掐她脸颊:“你啊,端的是口是心非。”
她顿时红了脸,暗暗嘟囔:“才没有呢,哪里是口是心非了,我明明说的是实话。”
谢央确是没再接话,只轻轻抚了抚被自己掐过的地方,陷入沉思。
今年冬天西北那边怕还是会被老皇帝为难,上一世西北冬天因粮草被拖欠,导致羯族人来犯时,大军粮草不济,因而打了不小的败仗,江家老五还遭人算计,折戟沙场,开春又是一场仗,江家老五的几个孩子也全部战死沙场,后来江家驻守边关的人皆有战死的消息传入京中,自此后,江家迅速败落。
看来,他该给江家老五提个醒了。
江明珠见他不说话,便也靠进他怀中安安静静,思绪一瞬间转到他身上。
明年殿试时,他就能恢复身份了,也不知祖母那边调查的如何了,上辈子似乎听说端亲王妃病逝,那应该让他充满遗憾吧,毕竟子欲养而亲不待,端亲王后来身体也不是太好。
她是不是要给端亲王府递个消息?若是能让他们早些相遇,那后来的事也能早早解决,说不定端亲王妃还能长命百岁。
第62章
两人皆为对方谋划,却互不知。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此时已深秋,秋风飒飒,天气已经凉爽,似乎再有那一阵凉风吹过,便正式步入寒冬。
官道两旁的树叶早已落光,只有不远处一片一片的枫树林还红着,给这萧索的秋带来一点不同的景色。
天宝寺很快便到了,此时的天宝山与来时官道上的景十分不同。上山的途中是一条由绿、黄、红层层递进的道路,十分好看。山下种着大片竹林,半山腰的松树是四季常青,往上是尚未落叶的银杏,山顶则被大片红色包围,似是在火焰中一般,佛寺的宝顶在树中若隐若现。
马车行至山道竹林处便停下了,谢央下车后回身朝车上伸手,江明珠挑了车帘,将手递给谢央,谢央将她扶下,便微微退后。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环碧和寻川下了车,忙过来伺候。
佛门圣地,自是庄重的,因此,两人隔了些距离,寻川将姑娘身上的衣裳整理一番,又接过环碧递过来的披风给姑娘系上,这才退后。
“走吧,这山道平缓,与天宁寺不同,你到山顶也不费力。”
“好。”
两人并肩而行。
身后环碧与寻川几人则回身拿行礼与换洗衣物。
果然如谢央所说,上到山顶除了费时间,倒也不累,一路走走停停,赏赏景竟是大半个时辰便上了山。
寺门前有小沙弥在扫落叶,见几人行至门前,忙来见礼,请众人进去。安排好食宿问题便也离去了。
谢央是来此住过的,对此也比较熟悉,便提议修整一番,他带她到处看看,晚膳便可尝到他觉得不错的素斋,江明珠欣然同意,回房修整去了。
过后,两人便同游天宝寺,直至次日傍晚方被送回江府。
回府后便被老太太叫去,直至晚膳时才回房。
自此后她便过上了,每日上午去宫中读书,下午在自己房里读书习字,顺便和母亲学学如何管家,如何让他们更加忠心,如何做生意,如何甄选合适人才为自己效力,十分的充实。
至于宴请的帖子,她偶尔露一面,听了一耳朵的羡慕嫉妒的言论便也渐渐烦了,索性便直接不露面了,安静呆在家中好好学习母亲的生意经,如何赚更多的银子比什么都开心。
于是,整个深秋直至初雪降临,江明珠都老老实实窝在府中,过的十分惬意。
前日祖父来信,对祖母言道一切都已准备好,不必担忧后,她更加慵懒了,两个月来养的那叫一个姿容更胜。
她懒懒的躺在榻上,屋中燃着炭盆,温暖的很,外头冷风呼啸,眼见着就要下雪的样子。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被子里还有两个略微有些烫的汤婆子,温暖的让她昏昏欲睡。
“姑娘,姑娘,外头下雪了!奴婢方才出去时看见谢公子了,一定是从学院回来了,你可要去瞧瞧?”
环碧穿着厚厚的斗篷,搓着手从外头进来,口中呼出的气变成白色雾气飘在空中。一进门就见自家姑娘围着被子躺在榻上,昏昏欲睡,方才还兴高采烈的神情也缓了缓,自家姑娘畏寒,入冬以来恨不得抱着炭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