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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兄,一起?”
    谢央保持方才的姿势,冷淡的点了点头,两人并排而行。
    齐绍辉终究沉不住气,小声的开口:“谢兄可是看到什么了?”
    “嗯。”
    谢央回答的言简意赅。
    好在齐绍辉对于这个谢知州家不受宠的嫡子有所了解,不然就得被噎的说不出话,虽然他也同样被噎的险些不知如何接话。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问:“谢兄可是看见方才到底如何情形了?能与我说一说吗?”
    谢央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软的,甜的。”
    说这话时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动了动,耳尖微微泛起一丝热意。
    齐绍辉点头:“嗯,嗯?”
    啥?啥东西?我是问你有没有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到底在想什么!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耳朵红了,眼神躲躲闪闪,你害羞个鬼哦!
    谢央收起发散的思绪,看了眼跟在他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纠结不已的齐绍辉,还是好心的提醒了句:“问你三妹妹。”
    说罢,不等他反应,快步进了院子。
    齐绍辉一惊,不会是他妹妹出事了吧!当下顾不得别的,拔腿往自家妹子的院子跑,快过内院时,忽然顿住脚步,想了又想还是不去了,他先去问问周子阳再说,妹妹那边有大姐和二姐看顾,倒也不必着急。
    殊不知他口中的大姐今日陪大伯娘去了江家,落水的是他二姐!
    也不知是谁看顾谁。
    小院里的江明珠坐在小厅里安稳的吃茶,齐明燕焦急的不行,不停来回踱步。
    江明珠不耐烦的将茶盏磕在桌上:“行了行了,别走来走去的了,绕的我眼晕!”
    齐明燕火了,扔掉一贯的小白花作风,也不弱柳扶风了,大步走到她边上,猛的坐下,狠狠地锤了下桌子,桌上的茶盏都狠狠一跳:“气死我了!哪个挨千刀的心这么黑,朝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柔弱不能自理又善良温柔的姐姐下黑手?”
    江明珠:说这话你都不亏心的嘛?得亏我多活一次,早就知道你们三姐妹小白花皮子下藏的什么模样了!
    齐家二姐那可是成亲当晚赤手劈婚床的存在!
    柔弱???
    这叫柔弱,那像她这种真真正正柔弱的岂不是成了大力士了?
    这次落水只怕别有内情。
    “醒了醒了,三姑娘,二姑娘醒了!”
    里间传来李妈妈惊喜的声音,齐明燕听见立刻起身进去,只见周太医正坐在那写方子,齐二姑娘半靠在床上,眼睛红红的,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分外惹人怜惜。
    只不过一开口就暴露了。
    “哪个挨千刀的在我背后敲了我闷棍!打都打了还把我扔水里去了!我方才摸了下,后脑勺一个那么大的包!简直……”
    江明珠眼睁瞧睁着齐二姐手下的床被捏出个深深的指印,齐二姐白生生的手指陷在里面,雕花木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正在写方子的周太医笔尖一顿,一滴墨滴在了纸上,他面不改色的将那张纸捏成团重新写了一张。
    齐白莲额角一抽,快速将可怜的雕花大床从自家姐姐的手中拯救出来,打断自家姐姐将要脱口而出的脏话。
    “二姐,你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哪不舒服?可吓死我了,我看见你掉进湖里,心都揪起来了,险些以为你和阿娘一样………呜呜”
    齐明燕扑在自家二姐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带着惊恐和后怕。
    江明珠和周太医走出去,听见屋内的哭声,对视一眼,周太医微微叹了口气。
    “江姑娘如今气色不错,看来已是大好,今日之事……”
    “你放心!”
    江明珠打断周太医的话,神色认真:“今日我只是来赴赏梅宴,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多谢江姑娘。老夫告辞。”
    江明珠带着换好衣物又喝过姜茶的环碧的回了梅园,压在心头的这件事解决了,她忽的生出好心情来,让环碧下去休息换寻川过来。
    自己慢悠悠的在梅园里走着,欣赏红梅盛开,天空忽然飘起雪粒子,一开始还是细碎的雪粒子,不一会儿被清扫过的小路上便一片白。
    渐渐的雪粒子变成了雪花飘扬而下,江明珠仰起头,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化成水珠,她静静感受着。
    活着,真好。
    忽然,脸上感受不到凉意,她睁开眼,便看见一把寒江垂钓图的油纸伞撑在她头上,她目光顺着伞柄下移,一只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伞柄上,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骨腕,明明只是很随意的握着伞柄,她却莫名的感觉有些欲。
    她莫名脸热,悄悄地吞了吞口水,才顺着那只手看向他。
    却在看清他时,吓的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便要向后倒,却被他一把扯回,撞进他的怀里。
    她惊魂失措的揪住他的衣领,惊魂未定时听见他胸腔震动,嗓音清冽:“这么怕我?”
    她羞恼的挣扎出他的怀抱,不敢看他,双手捧着手炉扬了扬恨不得砸在他脑袋上,却又怕他怕的紧,怕他以后报复她,毕竟传言中他那么坏!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她气的脸颊鼓鼓,最后只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他撑着伞立在雪中,身上暗红色大氅在红梅的映照下好似鲜血一般。
    看着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逃走的江明珠,他低喃一声:“瑶瑶,别怕我。”
    江明珠提裙跑进廊下,回头遥望,见他还在原地,忽而将手中的伞掉,展开的伞打在梅枝上,红梅伴雪飘落在地上,他似有所感的转头看来,她一惊,迅速离开。
    待平复砰砰直跳的心后,又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园子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仿若失落的转身往回走,却又猛的撞进一个满是梅香的怀抱。
    谢央见她魂不守舍的又撞进他的怀里,唇角微扬,十四岁的少女,身姿窈窕,容颜艳丽,堪堪到他胸口的高度,抱在怀里正正好,他忽然舍不得松手了。
    “你、你快放开我!”
    江明珠红着脸挣扎,见他抱的紧紧的,一咬牙,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听见他“嘶”的一声,果断的挣开他的手。
    微微抬脸,摆起她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小模样,实则心里直打鼓,强制安慰自己:他还不是上一世别人那个口中位高权重,心狠手辣的瑞王府世子,现在还是个知州家的嫡子,而她如今那个高高在上镇国将军府的嫡姑娘,她不怕她!
    “呸!登徒子!流氓!”
    说完,撞开他快速逃跑,心里安慰自己,却还是怕的脚软。
    呜呜……
    她得罪了未来的瑞王府世子,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
    忍不住发出灵魂一问:
    江家还有救吗?
    第4章
    想想就欲哭无泪!
    梅园她是不能回去了,想了想还是去齐白莲的院子里吧,约摸着时间,女客那边应该已经都去了。
    果然,被小丫头领进齐白莲的泽芝院,一进去就能听见正屋传来的热闹声。
    丫鬟婆子们提着食盒来来往往的进出。
    她走到门口就听见齐白莲一副掐着娇柔的嗓音说话:“江家姐姐还没回来吗?快出去寻一寻,身体才好全,在外面吹冷风也不好。”
    听见这话不由不雅的翻了翻白眼,寻川为她挑了帘子,她将披风解下递给她才进去。
    “不劳你操心,我这不是回来了,你家院子里的梅花开的很好,我忍不住多赏了会儿,喏,借花献佛,这支梅花便送给齐妹妹吧。”
    说着将回来时顺手折下的一支梅花递给齐白莲,等她接过去,提裙入席。
    “江姑娘真是好一个借花献佛,那花枝好端端的长在那,非得给折了!若是不折它,以后它还能年年盛开,供人欣赏,多好?”
    一个坐在对面身穿粉色锦裙的神色间带着不满的开口说道,她身旁一个青衣姑娘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收敛点。
    她丝毫不理会,轻轻挣开,只双眼紧紧盯着江明珠。
    眼中划过的嫉妒,遮都遮不住。
    江明珠放下手中的羹汤,拿帕子擦了擦嘴,漫不经心的抬眼,懒懒道:“哦?你是哪位?”
    说罢,也不管那姑娘忽的涨红的脸,愤愤不平的似要站起来和她理论。
    她才不理会她,继续道:“本姑娘折了它,那是它的荣幸,折下来又怎样?齐妹妹都没说什么,你倒是积极,那么喜欢爱护,等下你就把树刨了,挪你屋里去好好欣赏心疼去!”
    惯的她!
    哼!
    那起子模样比当初的齐白莲可恶心多了!
    嫉妒她就嫉妒呗,偏一副她多善良你多可恶的模样来恶心她!
    “小白…咳咳,齐妹妹,我先走了,下次邀你来我府里玩,各位姑娘,回见!”
    众位姑娘眼含羡慕的瞧着那抹离去的鲜红背影。羡慕她的洒脱恣意,羡慕她的家世令她有这样的底气去怼她看不上眼人!
    齐明燕也是羡慕的,她在扬州时羡慕她有家人疼爱,回到金陵她还是羡慕她江明珠有家人父母的疼爱!
    从小她就活的这般张扬,而她齐明燕却父不疼,继母苛待,明明她是齐国公府嫡出姑娘,过的还不如庶出的妹妹自在,凭什么呢?就因为她生母因她难产过世?所以就要被父亲厌弃?被送到外祖家七年?
    她承认她嫉妒江明珠,所以每次见了她都阴阳怪气,却也着实羡慕她啊。
    齐明燕收回复杂的思绪,看了一眼白着脸不敢再说话的薛家姑娘,知道她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江明珠不是她可以去挤兑的人了。
    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淡淡道:“薛姑娘,等会回去的时候我让人把梅树送到你们府上。”
    薛家姑娘小脸煞白,嘴巴张张合合的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其他姑娘不是漠不关心便是一副瞧热闹的,倒也没有人敢参与进来,一来她们家世低微,二来也不想落的个没脸。
    整个金陵城自打迁都后留在这的权贵也只有齐国公府和江府。
    齐国公府她们得罪不起,江家是世代出将军,一门三个大将军!也是得罪不起的。
    一场闹剧结束,众人也没了兴致,索性都告辞离去,齐明燕起身相送,礼数周全。
    江明珠走后对于宴上众人怎么样毫不关心。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金陵大街上,她挑起车帘,望着车外的场景,恍惚间似又回到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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