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拍拍手,“你会有不好看的时候吗?”
“你还真是,油嘴滑舌。”她没好气地拍温迪的肩膀。
“因为是真的嘛。”他弯了弯眼睛,又想起什么似的,朝玉京台的方向看,“好像请仙典仪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往那边走吧。”
幽篁又不说话了。
“你不会还怕见到那个老爷子吧?”温迪促狭地问,“不过害怕也是正常的,毕竟上次见面还是他把你抓起来的。”
他的话立刻让幽篁想起了自己被那一杆长枪支配的恐惧,虽说她曾经也是跟着他学的武技,但真的对上之后她根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完全被压制着,被狼狈地捆起来带回了天衡山……
但如果承认害怕的话,直接就先低人一头了,幽篁莫名挺直了腰板,“没有,单纯不想见到他罢了。”
“那也得去哦。”温迪挽着她的胳膊把她拖起来,“走吧,时间快到了,必须要去。”
“……我知道了,不要拉我!”
两个人并肩随着人潮朝玉京台走去,越往那边走人越多,大家在讨论的都是待会的请仙典仪,能听出来岩神在璃月人民心中地位颇高,幽篁打了个哈欠,歪过头去看饶有兴致地听他们闲聊甚至还不时和他们搭话说上两句的温迪,他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说话不着边际却又让人安心,把所有的心思与考量都藏在了嬉笑玩闹一样的玩笑话里面,说他讨厌,偶尔又蹦出两句真心话,轻而易举地能刺透她的防线,让她无法对他狠下心来。
但是,他是神,他在作为温迪之前首先还是巴巴托斯,蒙德的风神,幽篁时时刻刻谨记这一点。
她握紧了温迪的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老实交代了,“温迪,不然回去吧,没有用的,他能给的建议无非就是重新把我的力量封印起来,但是那样的话我必死无疑,我已经没有死而复生的能力了。”
竹笋的根部叫做竹鞭,竹鞭上有节,节上生根发芽出新笋,如此循环往复,她才得以死而复生,那道封印限制了她的力量,一旦越过界限等待她的只有死亡,以及死亡之后的新生,而现在她的竹鞭,或者说她的心脏,已经给了阿贝多。
温迪沉默片刻,“是吗,你的心脏果然给出去了,给了帮你解开封印的人吗?”
“我去了坎瑞亚。”
“……坎瑞亚,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她过往的记忆在逐渐恢复,她能够想起来更多了,关于她是怎么捱过被关押在旧王都的千年时光,怎么察觉到荧的出现,怎么勾引她诱哄她带着自己离开,坎瑞亚纯属意外之喜,但她只要看到一丝光芒都不会放下希望,哪怕那只是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的璀璨,徒留一地灰烬落下。
两个人继续拾级而上,温迪很少再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幽篁侧过头,终于朝他笑了笑,“你们说不能用人命复活他,所以当年一定要阻止我,没关系,我自己来,封印已经解开了,你们谁也阻止不了,哪怕你不让我去那里,我最后也会死,怎么样,没有影响到你们精心呵护的子民吧。”
她的笑容是许久没有见到的灿烂,但她说出的话却犹如寒冬时分的轻薄阳光,看似是如夏日骄阳一样的温度,真的想要去拥抱的话只能感受到刺骨寒,一旦提到人类,她对他或者钟离的话语里总是包含着满满的恶意,就连温迪偶尔也会感觉无力。
但如果真的站在她的角度的话,哪怕对神表现出憎恨的态度,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两千多年前他方才登上神位,正忙于把那些知识传授给蒙德的人民,同时又不断地利用风的力量改造蒙德的地形,让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幽篁,所以哪怕她走了,他也只是黯然于他留不住她,谁知再听到她的消息是由璃月的风捎来的,她带着他的身体去了归离原的北面,她出生的地方,灭尽了盘踞在那里的妖魔,还没等人民感激涕零,她布下了阵法准备攫取那片地方的生机,如果不是那位降魔大圣发现的及时,恐怕现在被叫做轻策庄的地方早就是荒无人迹寸草不生了。
很难形容他听到消息时候的心情,愤怒又茫然,他有点不太敢相信那是幽篁做的事情,她虽然对万事都不上心不在乎,但也从来不会是滥杀无辜的人。
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她想要复活他。
温迪不知作何感想。
后面再到璃月的时候,幽篁被暂时关押在璃月的监牢里,岩神公私分明,不会因为与幽篁认识就包庇幽篁,她在监狱最深处,不见天日,双手双脚全部都是沉重的镣铐,去的时候正碰上降魔大圣魈在,他死死地抱着幽篁,但幽篁缩在角落里,一点反应也不给他。
幽篁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温迪还记得她看到他的脸那一刹那眼睛里迸发的名为希望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是你啊。”
“幽篁,太狼狈了哦。”温迪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一旁的降魔大圣朝他投来警惕的目光,哼,但警惕的本来应该是他,最开始幽篁让他当宠物的时候叫他金鹏,他可从来没忘过。
幽篁难得的粗鲁了一次,甩开他的手,张嘴骂了一句:“滚,关你什么事。”
虽说态度如此,最后摩拉克斯对他说幽篁宁可跟他走,被他关到蒙德的地盘,也不要再就在他的地方待一天,她自己的原话。
可能这就是,在讨厌的人和和你讨厌的人里二选一吧。
“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看我一眼呢?明明你也不是不喜欢我。”他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听起来又有些委屈,“我也想体验被你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他们都体会过。”
走到玉京台,请仙典仪马上就要开始,千岩军清出了一片场地,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努力往前排挤的一个少年,长得是她会喜欢的样子,他身边还有一个小漂浮物,也很可爱,但她现在无心欣赏,目光定在了玉京台中间。
吉时已到,那个被叫做天权的七星之一开始施法,一道金光直冲云霄,然而更快的是骤起的黑云,她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到阴霾散去,突然天上不知道掉下来了个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砸出好大一阵风以及荡尘,温迪替她挡了不少,但还是咳了好一阵,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听到那位天权大人高声道:“帝君遇刺,封锁全场!”
……?
什么东西?
帝君遇刺?钟离死了?还死得这么……没气势?
还没等她仔细品味一下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温迪拉着她往外走,“空好像要离开了,他看起来不想被盘问……我们追上去吧。”
他指的是刚刚幽篁看到的那个少年。
对方看样子是要躲开千岩军的视线偷偷逃掉,温迪和她偷偷摸摸地跟在他后面慢慢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温迪跟了上去,中途还不忘采了一支霓裳花插到了她的头发上。
可惜的是最后那个叫做空的少年还是被发现了,看样子他打算武力冲破包围圈,幽篁原本打算看出好戏,谁知道半路又杀出来一个男人,看样子原本打算把这一圈千岩军全部打倒,温迪及时出手,风把那一圈千岩军的人卷起来托着浮在空中,不考虑好不好玩的话,还是挺好玩的。
“谁?!”对方敏锐地看向他们藏身的地方,温迪索性也不再躲了,高调地朝他们挥挥手,“呦呼,空,以及……不知名的热心市民?”
“卖唱的,竹里?!”比起空,他身边那个小漂浮物看起来激动得多,她直接飞过来扑到幽篁的怀里,“竹里你还好吗,上次突然晕倒,我和空都好担心!”
幽篁接住她,没有回答。
“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追兵马上就要过来了,先跟我走。”那位热心市民见状,收起了手里的水刃,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至少先把千岩军的搜查躲开。
就好像有病一样,幽篁搞不懂,谁都是,钟离居然那么轻而易举的死掉了,她连嘲笑都提不起兴致,只留一种奇怪的迷惘的情绪在心里酝酿,而那边号称璃月掌权人的七星,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封锁全场盘问凡人。
如果她是故意的还好,如果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在那个代号公子的男人和空交谈的时候,她不耐烦地踢了踢一边的柱子,随口问温迪:“你觉得收服璃月的可能性大吗?”
温迪想了想,诚恳地回答:“和你现在答应我的求婚抱着我大声说我爱你的可能性一样大。”
……好烦,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