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公主不仅谎称雪灾,她还在敏城内肆意屠杀。草民的妻儿子女,全都死在了宁阳公主手下。”
王分公听懂了,他还隐隐明白了那个公主为什么来这里。他伸长了脖子,带着几分迫不及待:“你是说,敏城上报的那些无数伤亡,全是宁阳公主屠杀的?”
李实厚也听懂了这位看起来像老鼠见到粮食时有着晶亮视线的大人的话,好像会让人罪加一等的样子,李实厚忙不迭地应下了:
“是是是。”
“还有,”李实厚慌慌忙将手上的血书捧起:“宁阳公主她甚至打算造反!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城中招兵买马……我那仁德的赵老板不愿做那不忠不仁不义的事情,拒绝捐献家产助纣为虐,这才被那无耻的毒妇杀了,一口不留!”
说完这些,这个七尺男儿竟当着黄不歇和王分公的面开始大哭。
“我从敏城逃出来,九死一生。本打算去京城,可是京城太远了,草民怕还没赶到京城,就被宁阳公主的人给杀了。草民听说因为宁阳公主的谎言,朝廷已派人来了敏城,草民便想着来找大人,也希望大人能救草民一命。”
“求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为敏城死去的那些人主持公道!”
王分公道:“这宁阳公主怎会……”剩下的话全都被黄不歇的眼神堵上了。
李实厚的话字字泣血,可黄不歇丝毫不为所动,像是听得只是旁人拉闲话的日常。李实厚透过抹眼泪的袖子看着这人,本就不足的底气越来越少,哭声也逐渐低了下来。
话中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他自己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
黄不歇这才张口:“你说宁阳公主在敏城造反?”
“回大人,是!”
“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
黄不歇双目沉沉,看得人一阵发虚:“你说宁阳公主在敏城造反?”
“回大人……是……”
“来人,拖出去,重责五十大板!”荒谬!无比荒谬!宁阳公主不是和亲去了吗?怎么会在敏城造反?黄不歇命令道:“接着赶路。”
突然闯入赈灾军又胡言乱语污蔑一国公主的人,重责五十已是从轻发落了。
重者五十?
李实厚呆在了原地,他记得以前听说书人说过,军中人责罚最重也不过三十,若是三十往上,很容易让人一命归西。
眼见着左右拉拽他,李实厚这才慌了,本就不多的底气更是荡然无存:“大人!草民方才是有说谎,可宁阳公主现在确实在敏城,敏城也没有发生雪灾啊!”
黄不歇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乞丐打扮的人:“敏城有没有发生雪灾,自有敏城巡抚的亲手书信为证。你是说,敏城巡抚的亲笔信没有你一个形迹可疑的乞丐可信?”
“大人明鉴!草民……绝不是这个意思。”
“本官看你形迹可疑,又多次污蔑宁阳公主阻止我们赶去敏城。”黄不歇本就泛着黑的脸此刻更是如锅底一般,他说:“说!你是不是北蛮派来的仠细?故意阻拦我们去救人好方便你们北蛮长驱直入一举南下!?”
李实厚恍若被搁在寺庙的钟里敲了一记,懵了。
王分公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乞丐打扮的人说得可能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那他也要把这变成真的。宁阳公主一个人怎么造反?自然还有……
阴鸷的双眼中写满了算计,他打量着李实厚:这个人也必须得留下来,作证。
王分公驾马上前阻止:“大人,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不妨先看看他的血书再说。”
黄不歇斜睨了一眼王分公:“王大人,有这个工夫不如多赶两步路,我们早到一日,敏城百姓就少受苦一日。”
随后,黄不歇指着李实厚道:“压下去,斩!”
王分公在黄不歇没有看到的地方,使了一个眼色。
这一段不过是行进队伍中的小小插曲,快得后面队伍根本没察觉到前方停了一会。林长徽被安排在队伍最后面,唐卿元和玉燕伴随左右,更是不知道这点插曲。
玉燕若是知晓的话,在心底定要把对唐卿元的佩服再翻个十翻。
殿下她怎么会这么厉害?连那位大人可能的反应都揣测得分毫不差。
殿下说,黄不歇大人是个奇怪的性子,很少相信别人,除过他认定的君主老皇帝以外。
黄不歇大人同时也很鄙夷女子,当初殿下和宁阳公主都在朝中的时候,他就时不时地发表一些女子无尔大用的观点。
假若黄不歇大人真的见了李实厚,天生不相信人的性格加上他对女子的鄙夷,肯定不会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
接下来要么会把李实厚驱逐出去,要么就是杖则一顿丢出去,总之不会在他认为的一个胡言乱语的人身上耽搁时间。
如此以来,虽李实厚现身了,等得到消息殿下的人的去抓李实厚的话,终究还是有些悬。殿下这才戏弄了那个叫王分公的大人,这才在王分公大人的身上算计了一把。
殿下算计到了,王分公大人绝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报复的机会,绝对会把这个人留下来。
日暮已过,寒意乍起,歇了一夜后趁着天色未明时候又接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