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商央淡淡的瞥了熙皇一眼,“我登位十余载,皇夫之位至今悬空,疯没疯,你看不出来?”
熙皇眼中神情几经变幻,复杂的看着黎商央道:“你可知你将会面临多大的阻力?”
黎商央目光投向别处,不屑一笑,“我从小到大,头上就一直被冠着叛逆、忤逆这些词汇,那些大臣受了我三十多年,早就该习惯了。
我堂堂帝王要做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一群臣子来指手画脚?
她们要是不想干了,趁早混蛋便是,多的是人挤破头想接替她们!”
熙皇本想以圣泽朝臣不同意为由,让黎商央退却,但很显然,他的想法落空了。
即便已经过去十几年,黎商央的脾性,仍旧还是年少时那么的我行我素,独断专横。
熙皇负在身后的右手,悄然握了一下拳,“常言道落叶归根,老师是熙国人,自当归身大熙。”
黎商央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从他成为我男人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他的妻主,只有妻主在的地方,才是他的根!”
熙皇被黎商央的言语弄得,差点没当场跳脚,“这里是大熙,不是你圣泽,当是女子从夫,哪有夫去从女子的?”
黎商央斜眸睨了熙皇一眼,“我是帝王,他自然该听我的!”
“你又不是老师的帝王,老师凭什么听你的?”
“凭他是我男人!”
“那是老师中你设计,强行得来的!”
“强行得来的也是我的!”
……
已经化身背景板的锦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两位帝王,像俩孩子似的,为了她爹爹遗骨的归属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突地就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有些怀疑人生。
两人继续这么争执下去,谁都不肯退让半步,除了互生一肚子气,根本不会得出任何结果。
锦黎心下略略思量,清了清嗓子,出言打断俩老小孩毫无营养的争论。
“母皇,师兄,爹爹只有一位,我建议,你们要不拿一人立衣冠冢吧。”
黎商央和熙皇同时道:“可以。”
但就谁立衣冠冢,谁拥有锦昭本尊这个问题,两人再次展开了激烈的争锋。
直到一枚暖白玉弦月缠桂流苏玉佩,冷不丁横在了两人之间,两人才齐齐停下争论。
熙皇看到那玉佩,瞳孔骤然一缩,浑身气势顿时散了下来。
黎商央眼眸大睁,腾的一下执起锦黎手上的玉佩,翻来覆去打量,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我当年丢了的那枚玉佩,怎么会在黎儿你这里?”
锦黎道:“这是爹爹留给我的,爹爹生前……一直很宝贝它。”
黎商央心脏猛地一颤。
那一年,她自从不服锦昭让她别在纠缠宗晏的警告,当着他的面,硬要把这枚随身玉佩塞给宗晏,说是做定情信物后,没多久她这玉佩就莫名其妙的丢失了。
也许,他只是不想她拿着玉佩,继续去骚扰宗晏吧。
那他为什么不毁了它?难不成还想着未来找机会还给她?
锦黎垂下眸子,不去看神色各异的两人,低声说道:“我其实一直有些不解,以着爹爹当年的功力,即便中了母皇设计,短时间内想跑,应该是能跑掉的。”
锦黎在霓裳楼里也中过药,在这当面,算是有几分经验之谈。
中药后,初始一盏茶时间内,她是能掌控自己意识和身体的。
只是碍于宗曜当时突然出现,让她稀里糊涂的没去想法自救。
爹爹当年已是镇国将军,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各方面的应变能力,都只会比她更强。
她甚至怀疑,爹爹那时候可能明知是计,却在将计就计,瞒骗了她母皇十几年。
两人分属两国,母皇是圣泽那一辈唯一的皇女,圣泽离不开她。
爹爹又是皇帝师兄当年夺嫡,唯一的最大靠山,熙国这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舍下。
处在那种境地,爹爹即便再喜欢母皇,为了不让母皇陷入更深,怕是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那份感情。
母皇的性子太过于霸道,要是当年她的感情得到回应,恐怕拼了命,也会不计后果的把爹爹虏回圣泽去。
到时候皇帝师兄失去镇国将军的保驾护航,下场可想而知。
锦黎抬起头,漂亮的眼眸直直对上黎商央有些失神的眸子,“母皇,若是爹爹心上真的无你,那他为何会那么在乎我?
当年他本是一心一意等着先皇还他清白,任师兄和你怎么劝说,他都无动于衷。
但仅听到我可能会被寄养到别的男人名下,遭受虐待后,突然就连夜越狱把我偷走,还一躲就是十几年?
母皇,爹爹为我取名‘锦黎’,‘锦’是爹爹的姓,‘黎’,是你的姓!”
“可……”黎商央将玉佩紧攥在手中,背向众人,几息沉默后,才满是不屑的道:“我才不在乎他心里有没有我!”
锦黎望着自顾别扭的黎商央,不禁有些哑失笑,母皇性子着实好强了些,明明在乎的不得了,却死咬着不承认。
回想起爹爹去世前,让自己把他安葬的方位,那分明就是在遥望圣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