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军用越野车在众多官员的注视下离开歌舞升平的百乐门,穿过深夜上海并不热闹的街道,最后拐进一家老式宅院,长廊红砖、以及那庭院前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出现在眼前。
下人熟练地拆了门槛让车进来,不久后,前面司机出声提醒:“少帅,到家了。”
后座,穆长风骤然睁眼,车窗外透进的光映亮了他的半边侧脸,如一丝寒芒闪现。
他下了车,那一丝冷意褪去了些,走进长廊,问随行的下人阿福:“老夫人呢?”
“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她原本是要等爷您回来,但夜深了她就去先睡了,吩咐小的在门口等。”阿福闻到穆长风身上的酒味,“爷,要醒酒汤吗?”
“不用。”穆长风道。
穆长风的母亲冯锦珍曾经是官家小姐,住不惯西式洋楼,反而最爱这种深深宅院,这一处原本是上海最后一任知府吕宋的住处,可惜子孙后代不孝,败坏了家产,十年前就被穆长风买了下来。
屋里亮着光,就像有人在刻意等他回来一般,穆长风下意识往昏暗的内室看了一眼,眉目间那种紧绷的锐利感总算柔和了些。
他忍不住想,如果赵辞沁在的话,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她总是要比寻常人要嗜睡一些,最喜欢在睡着时往床沿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要是他回来的动静吵到她了,她多半只会努力支开眼皮,含着困意对他说一声“你回来了”,然后翻身卷进床内,留出一半的位置给他。
如果她还在的话……也会像现在这般,在外室留一盏灯给他。
明知道不可能,但这一刻穆长风的心脏却疯狂跳动着,他没急着洗漱,反而走进内室,也没开灯,借着外面朦胧黯淡的灯光,去看那垂落而下的床帐。
一切好似都没有变化。
深夜寂静无声,只有偶尔风拂过长廊时窸窸窣窣的声响,但这惊不起任何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床帐里突然探出一截藕臂,似乎下一秒赵辞沁慵懒的睡颜就会支起身来,从床帐里出现,一如既往地抬起眸子去看他。
但就在这一刻,穆长风脸色迅速变得凌厉而冷酷,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枪,对准帐内女子的面孔。
“啊!”
那女子呆愣一瞬,惊叫声响彻整座宅院。
五分钟后。
冯锦珍匆匆从另一个院子走进来,她发髻整齐,显然是一直还没睡下,进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掉眼泪的女子,就问穆长风:“夜深了你到底在闹什么?”
“人是您安排的?”穆长风直截了当问。
“上次你回来已经把人都撵走了,曼君这孩子命苦,离了我们家就不能活,又何必……”
穆长风打断了她:“是不是您安排的?”
冯锦珍脸色终于不太好看,“是,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但是长风,你要想想,你跟辞沁已经离婚了,屋里总不能一直没有女人吧?其他有名望的小姐你也不愿意见,娘这么多年深居家里,也没别的本事,但帮你相看个乖巧懂事的身边人总是会的。”
穆长风本能地皱起眉头。
他眼睛深邃锐利,又长时间在战场上浸染了肃杀之气,一旦没什么表情,就会显得压迫感十足、不近人情起来。
四周寒意乍现,不知不觉中,连地上那个叫曼君的女子也停止抽泣,哆嗦地抱紧双臂,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您对她不满意?”穆长风问。
这个她大家都懂得是谁。
冯锦珍看着穆长风轮廓清晰冷硬的面孔,没忍住叹一口气,道:“我很喜欢辞沁,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你们离婚。可是长风,辞沁她……不能生育,你们根本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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