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铁门“哐当”地又打开了,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秦哥不好了,有好多警车朝这边开过来了。”
闻言,沙发男大惊,焦急地转了一圈,随后一脚踢向地上半死不活的蔺晖,骂道:“去你妈的!今天算你走运!”
他丢下短刀,招呼其他两人飞快跑了。
*
当宴淮冲进破旧的工厂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蔺佳亦捂着肚子,躬身虚弱地缩在铁皮房子角落,身边不远处,留着一大滩未干的血迹。
那一刻,他的心脏猛地一阵窒息,赶紧跑过去将人打横抱起。
“佳亦?”他脸色发白,颤声问她:“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蔺佳亦闻到熟悉的雪松香,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
在这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安全和温暖的,莫过于这个带着雪松香气的怀抱了。她急切地,带着贪婪和渴望,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好半晌,才艰难地说道:“没事,我没受伤,就是胃疼。”
现场,警察还在四处搜寻,声音嘈杂慌乱。蔺佳亦抬眼看了下四周,没发现蔺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的。
小刘递过宴淮的外套搭在蔺佳亦身上,宴淮抱着人出了工厂。
一路上,蔺佳亦都紧紧抓着宴淮的衣服,窝在他怀中没说一句话。
宴淮担心了一整天,这会儿抱着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也只是沉默地看着怀里的人,手指摩挲她单薄的肩骨,无声安慰。
小刘坐在副驾驶,偷偷从后视镜瞥了眼。
蔺佳亦的就那么被宴淮抱坐在腿上,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鸟。而宴淮则是将脸贴在她的额头,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小刘觉得奇怪,这两人好像相爱了很久,又走散了很久,如今终于失而复得似的。这画面莫名让他挺感动的。
也许是宴淮的怀抱太温暖,也许是他身上的雪松香太令人安心,昏昏沉沉地,蔺佳亦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春光明媚的午后,父母开车带着她去郊外农场摘草莓。
她挎着篮子欢快地在田地里奔跑,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这个草莓很大,那个草莓也很甜,她贪心地摘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听着父母的交谈声甜蜜地睡着了。
可是很快,她又听见他们争吵起来。
“蔺晖,你放开我,这日子我没法过下去了!”
“你这个臭三八,离婚你想都别想!”
接着又是一阵乱哄哄地打闹,电器摔碎的声音,女人惊恐尖叫的声音,交杂于耳。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自己正躺在逼仄黑暗的小房间,透过半开的门,看见父亲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酒瓶。
他抬眼恨恨地看她:“睡醒了?你妈走了!不要我们了!”
她呆呆地,不明白之前还好好摘草莓的呢,怎么就突然说妈妈走了。
她想不明白,只觉得眼皮沉重,一阵白光划过,瞬间又换了个场景。父亲一身酒气地攥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出家门口,“你滚吧!你跟你妈一样没良心的东西!滚滚滚!”
大冬天的,她身上衣裳单薄,在门口冻得嘴唇发紫,后来舅舅赶过来接走了她。她看见舅妈那双细长的眼睛总是轻蔑和嫌恶,嘴里骂骂咧咧:“讨债鬼!赔钱货!拖油瓶!白眼狼!”
画面一转,她被人堵在校园外的小巷子里要钱,有个少年将她拦在身后。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他的模样,但他全身发着光芒,那光芒遮住了他的脸。
少年赶走了那个人,少年对她说:“别怕,以后我帮你。”
少年还说:“蔺佳亦,你躲什么躲?我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她茫然:“什么信?”
突然,天又黑了下来,雨下得很大。那少年站在雨中很生气,问她:“为什么跟我分手?”
“蔺佳亦,你到底有没有心?”
“蔺佳亦,你走吧,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始终看不清少年的脸,却因为这句话突然心慌无措,她伸手想要去拉住他,喊道:“别走!别走!”
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佳亦?佳亦?”
蔺佳亦头疼得快炸裂,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雨中渐渐离去的少年的背影,她呜呜地痛哭出声。
“佳亦?你醒醒。”有人将她抱起来,摇晃她肩膀。
蔺佳亦迷迷糊糊睁眼,头脑昏昏沉沉地,好半晌,视线才聚焦变得清晰。
宴淮熟悉的脸就在她眼前。
“佳亦,你做噩梦了?”不等她回答,又温柔地哄道:“别怕,我在这里,我们已经回酒店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他,房间没开灯,光线昏暗,眼前的这张脸分明就是梦里的少年。她眼眶红红地,还带着刚刚留下的泪痕,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猛地冲进他怀中,无声地哭起来。
宴淮双手环过她肩膀,紧紧搂着:“别怕,只是梦而已。”
蔺佳亦边哭边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什么不是故意的?”
蔺佳亦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湿润:“我不是故意跟你分手,那天看你站在雨中我也很难受,我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