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韩琅遣退仆人准备沐浴,脱下深衣袍服,将其搭到椸架上,解开中衣绳结时,浴桶里的水忽然涌起了浅浅的波纹。
韩琅停止动作,把头发撩到耳后,拿玉簪挽起,好奇地弯腰看浴桶里的水纹,有些轻微的晃动,并没有特别之处。
他伸手在水里搅了搅,水雾缭绕,跟平常一样。
韩琅并未放在心上,继续脱中衣。
哪晓得在他解亵衣时,水纹再次涌现。
这次他发现了异常,警惕地弯腰查看。
那水纹掀起了浅浅的旋涡,他伸手去触摸浴桶底部,并没有发现名堂。
谁知刚缩回手,底下忽然冒出一团模糊的东西。
韩琅心中诧异,再次伸手去捞,一张扭曲的人脸猝不及防从水底冒出,把他吓了一跳。
紧接着白森森的手臂从水中钻出,猛地将他带了下去。
“扑通”一声,发间的玉簪脱落,满头青丝散落进水里。
韩琅一头栽了进去。
巨大的冲击力导致浴桶里的水荡出来大半,他失措挣扎,触摸到桶里柔软的女人身体,被吓得呛了几口。
仓促浮出水面,韩琅像见鬼似的,连滚带爬的从浴桶里爬了出来,顾不得湿淋淋的身子,光着脚往外头跑。
快要跑到门口时,又意识到自己的样子狼狈得不成体统,亵衣松散,胸膛裸露,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秀美的脸上,高挑身段儿一览无遗。
他连忙折返回来,匆匆取下椸架上的外袍胡乱披上。
浴桶周边全是大片水渍,桶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韩琅混乱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些,隔着椸架探头观望。
他是不信鬼神的,但方才发生的一幕实在太过怪诞。
鬼使神差的,他壮着胆子朝浴桶试探而去,隔了老远就踮起脚尖探头观望。
波光粼粼中,桶底确实躺着一个女人,那人像睡着似的没有任何动静。
韩琅愈发觉得古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硬着头皮问道:“你是何人?!”
女人紧闭双眼没有回应。
韩琅镇定地朝浴桶走近了些,桶里的女人像死了一样。
他意识到不对劲,犹豫了片刻,才挽起衣袖去捞,把她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女人脸色苍白,看起来了无生息。
韩琅忙将她放到地上,伸手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儿,应该是被水呛晕了。
他当即起身去叫仆人。
外头的仆人见他浑身湿透,披着外袍出来颇觉诧异。
韩琅表情奇怪地指了指浴房,欲言又止道:“那里头……有一个女人。”
仆人:“???”
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仆人半信半疑地进去查看,见到躺在浴桶边的女人,惊恐地跑了出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家主……”
“我什么都没做!”
说完这话,韩琅又觉得不妥,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仆人:“???”
很快就有老嬷和婢女前来处理宋离的情况,她们麻利地替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绞干头发,以防受寒。
韩琅则重新梳洗过。
没隔多时,住在另一个院子里的韩老夫人听到韩琅屋里藏了女人的消息,震惊不已。
她兴致勃勃地过来打探情况,试图窥探一二。
听到她的声音,韩琅忙出去接迎,把她请进屋。
韩老夫人上下打量他,小子一身素白深衣,青丝用玉簪松松挽到脑后,明明腼腆又守礼,哪晓得肚子里装了不少花花心肠。
韩老夫人意味深长道:“你这孩子,先前我送你两个婢子,你嫌用得不顺手,谁知回头就藏了一个心头好在屋里,竟连祖母也骗过了。”
韩琅憋了憋,露出尴尬的表情,“祖母……”
韩老夫人自顾说道:“我倒要瞧瞧,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上了你的心,这般仔细护着不见人,连祖母也悄悄瞒着。”
“祖母!”
“平素见你一本正经的,还以为你不近女色,原来花花肠子也这般多。”
韩琅被这话说得无地自容,红着耳根子辩解道:“祖母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般。”
韩老夫人笑盈盈道:“还不好意思了,一个大男人,哪能没点心思呢。”
韩琅:“……”
望着自家祖母热切探索的目光,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老夫人不理会他无地自容的心情,问道:“人呢,藏哪儿了?”
“在里头的,避着嫌。”
韩老夫人边进寝卧边说道:“人都藏家里了,还避什么嫌?”
这话把韩琅噎着了。
韩老夫人进寝卧看床榻上昏睡的人,啧啧道:“我家温然原来喜欢这样的,瞧这脸嘴儿,细皮嫩肉的,娇养得好。”
门口的韩琅无奈地扶额。
韩老夫人问:“温然,这是谁家的姑娘?”
“不知道。”
韩老夫人自然是不信的,“还想瞒着呢。”
韩琅一本正经道:“我真不知道。”
韩老夫人从寝卧出来,韩琅搀扶她跪坐到团垫上。
她亲昵地拉过他的手,试探问:“方才我听仆人们说这姑娘是从你浴房里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