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原以为不会再有比六年前那一天更令他痛苦、绝望的时刻了。
这一瞬间,致命的高压电流碾遍全身,他震惊到发不出声音,心脏收回了流向全身的血液,身体也僵成了冰块。
这幅无比真实的画面,一次次被粉碎成无数黑白颗粒,然后又一遍遍重组起来。
裴修终于发现了杵在门口的裴景,他从肖绯身上离开,只是略微有些讶异,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他把肖绯从桌子上抱下来,肖绯也看见了裴景,无波无澜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进了里面的房间。
自始至终,崩溃的只有裴景一个人。
空间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兄弟两人对峙了三分钟,直到裴修打破沉默。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他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在裴景回来前把她放了。
没有料到裴景会这么突然地回来。
也没有料到自己上了瘾,也放不下了。
哥裴景的声音很哑,格外低沉,仔细听,便能发现他刻意压抑了哭腔。
裴景捏紧了拳,手臂鼓起盘绕交错的青筋:你对她做了什么?掩饰在镇静面容底下那颗慌乱的心颤抖起来。
小景,以后要改口叫嫂子。
裴景出生的时候,裴修才六岁。裴修很早熟,大人讲话从来不避着他,他也一直都知道弟弟不是父亲的孩子。小小的一个团子,又粉又软,看到人会呵呵傻笑。家里两个大人都不喜欢他,刚出生就丢给保姆养。
小裴修才六岁,就有了那种名为男人的责任感,哄弟弟睡觉,换尿布,喂奶粉他学什么都很快,小裴景虽然闹腾,但很听他的话。上一秒还在哭呢,他一过去,就不吵闹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看他,可爱极了。
不过长大后就不可爱了,调皮捣蛋的很,经常把家里闹的乌烟瘴气的。上了学后,更放肆了,三天两头在学校里带头闹事,批评记过都是家常便饭。
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他也纵着,家里有一个能挑起担子的就够了,他只要快快乐乐长大就行了。
裴景高中那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要考大学。
裴修起先也不信,当他心血来潮,闹着玩呢,给他请了几个老师,心里断定不会超过一周。
可他一学就是两年,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要说愧疚,肯定是有一点的。
不过说到底,这两人也没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现在他尝了吃干净了,也想把这女人长长久久地留下来。
那他就得让裴景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裴景安抚下来。
他可怜的弟弟都快哭了。
哥,你是不是逼她了你放她走吧,好不好?
裴景,你别天真了。裴修盯着他,慢慢说,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裴景脸色更加惨白,他捏着拳头,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我要把她带走。
你认为她会跟你走吗?裴修无所谓一笑,并没有阻拦他。
裴景红着眼睛走进去,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看见他,防备地站起来,后退了一步。
肖绯,你跟我走。他冲过去,不管不顾地拉住她。
裴景,你放开我。肖绯本来就有点不舒服,头也还晕着,而裴景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把她的手腕给捏碎,你放开我!
他的肩膀被裴修捏住。
好了,裴景,你别闹了,你没看见她很不舒服吗?
肖绯脸色很不好,唇也是苍白的,身子晃着,仿佛马上就要摔下去。
裴景松开手,看见她的手腕出现了一圈很醒目的红印子,他又是懊恼又是自责,那股想把她带走的冲动也消失殆尽。
裴修说的没错。
肖绯不会跟他走的。
因为,她跟他一样,拥有全部的记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修把肖绯抱起,放到床上。
出去说。
办公室外,裴修点了根烟,静静注视着裴景。他对血缘看的很淡,从小就不喜欢亲近人,对名义上的父母也没投注多少感情,但裴景是个例外。
小景,我会娶她。
裴修很少会对一样东西产生强烈的占有欲,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碰那个如毒药一般的女人。
但既然上了心,他就认栽。
那你一开始强迫她了吗?
他没有反驳,他默认了!裴景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抓住裴修的手臂,嘶声喊着:哥!我求你了。
裴景,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可能放手。
哥!你不要逼我!他一字一字挤着说出来。